宁扉看着厉途,回想以往的两次会面。
第一次——浑噩,暴躁,但思维清晰,能轻而易举抓住别人话里的漏洞,识破有可能的圈套。
第二次——阴沉,森冷,强硬,专制,几乎不说话。
宁扉眼中的厉途,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举动。
厉途眼中的宁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宁扉想象厉途眼中的自己,也许一个,也许两个,也许到处都是,也许并非单单是同一个人,而是形形色色、各种各样,认识或不认识,每个人都在说话、动作,乃至发疯、叫喊,需要不断观察、分析,挑出有前因后果、能逻辑自洽的一条线,那才是现实。
但凡没有完整的逻辑链、没有真实的触碰感,都是幻觉。
厉途一直遵循着这样的原则生活,亲近的人屈指可数,也很少有人对他的私事感兴趣,会想来到他住的地方,看一看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当一个陌生人闯进本该由他独处的空间,没头没尾地开始说话,不管是谁,他都会把那当成幻觉。
只是没想到幻觉还能成真,抓着他的手臂,追着他质问,能不吓人吗?
在对上厉途惊恐眼神的一瞬间,宁扉立即明白了全部,包括以往的种种。
他不是无视他,而是习惯了克制,哪怕看见了,也要强迫自己看不见,以免受到幻觉的干扰。
他不说话,不是不屑,而是需要时间处理脑海里过于拥塞的信息,哪怕不作回应,也好过作出怪异的举动,让人看出他的不正常。
有了这样的前提,闯进主卧的行为也很好理解了。
没错,厉途闯进的是自己一直在住的主卧,而不是宁扉的房间。
可能他还奇怪,今天的主卧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但他不会细想,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奇怪的事太多太多,能翻到一身看起来差不多的衣服去洗澡,已经是诸多不正常中最为正常的结果。
看他现在穿的,对比衣篓里那身,的确挺像。
宁扉想通前因后果,心情仍不轻松。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不后悔答应商律的请求。
宁扉不愿意把面对厉途时生出的一丝情愫称之为同情,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他自己不需要同情,那么厉途也不需要。
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经过昨晚和今晨,在他心里,厉途到底和别人不一样了。
宁扉抿唇,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是这样的,我出院后,商律负责安排我的住处。我跟他说,想要住在一个交通方便、热闹一点的地方。他说只有老城区,除了这里,没有多余的空房,我看环境不错,就住了进来。”
禁止商律用的借口,竟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宁扉哭笑不得。
厉途当然知道宁扉说的是谎话,不过为了帮他掩饰尴尬,甚至连原因都替他想好。
“你宿醉,早上起来肯定很难受,我……能理解。”
宁扉说的是洗澡前的事。
竟然坚持当不知道。
厉途很意外,也有一丝迷茫,但不得不说,宁扉这么做,的确令他舒服很多。
他垂下头:“对不起。”
还怕厉途一意孤行要坦白,到时候又要为交浅言深而尴尬。
现在这样最好。
宁扉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以后注意就好。”
“对不起。”厉途头垂得更低,都快磕到杯子。
“不要再道歉了,我真的不在意。”宁扉抬高声音,要他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醉鬼,在被子里闷了一晚上,用一双脏手,摸过他每一件干净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谁能不在意?!
只能说,不得不接受。
宁扉扶额,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他清清嗓子,拿来纸笔:“商律说你不介意和我同住,那我就把你当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