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你们所有人都不必跟着了。”
皇帝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子吩咐道,音色冷淡。
“是。”
宫人齐齐垂首,恭声回道。
唯有从安感到了一丝不解,这意思是天子想要独处,或者要去见谁,以往他也会有这样的吩咐,但多少都会带上一个侍从在身边。
这是要去见谁?
竟然不许任何人跟随?
这一揣摩,竟然忘了回禀一桩要事。
待回过神来,明黄色的龙辇已经往听政殿行去。
从安连忙跟上。
——
从安要禀报的,乃是广陵王殿下的禁足被解除一事。
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
先朝二圣共治,天下皆知。
先帝爷身子不好,太后娘娘出身名门崔氏,见多识广,对国事颇有见解,时常与先帝共同商议政事,甚至垂帘听政。
先帝殡天以后,太后娘娘黯然神伤,便也退居幕后,整日里吃斋念佛,不再过问朝堂中事。
只是娘娘虽远离朝政多年,朝中却仍有半数老臣,将对先帝爷的敬重与怀念转移到娘娘身上。
是以太后的懿旨虽不及圣旨,却也极有分量。
……
步辇行驶平缓,施探微双手平放在膝前,正静静闭目养神。
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缓缓蹙起。
梦里那股心脏痉挛疼痛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很是莫名的情绪充斥在胸口。
思及梦中光景,一向平静的心中难得泛起些烦躁。
已经许多年没有梦到那些事了,不论是在那疯子一样的叔父手下偷生、还是被送到庙宇清修的那几年,早就遥远得如同前世一般。
他甚至梦到了那孩子。
醒来后指尖轻颤不止,心中却是平静异常。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见那个宫女。
正是那天见过她以后,早已消逝的记忆纷纷复苏,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产生了改变。
虽然不至于产生很大的影响,但他仍旧感到自己做错了。
袖口轻轻一动,湘妃色的香囊被他放在手心,施探微睁开眼,潋滟的眸光静静落在上面。
不。
不是。
他不是去见她。
只是为了拿到它而已。
察觉到这股香气能够缓解他心口的疼痛之症,是在从母后宫中出来的那一天,只是慈安宫眼线众多,他不可能让觅蓝将香囊留给自己,这会带来很多麻烦。
世上很多事情一旦牵涉到私情,就会变得复杂至极,很难如同对待政事一般,公事公办地处理。
正是深谙此理,他才对觅蓝的示好视而不见。
*
嗟叹湖。
迟迟蹲在树底下,在她跟小侍卫约定的地方等了许久。
她特意提前把掌事分配的活儿做完了,告了病假才偷偷溜出来的。
等啊等,直等到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有乌黑的浓云积聚,仿佛随时都有一场大雨倾盆淋下,都没有等来小侍卫的人影。
即便如此,迟迟也没有离去。
她怕小侍卫如约而至,自己却走了,便见不到面了,原本在宫里见上一面就很难,错过了岂不可惜?
所以她选择继续等下去。
只是等了半天,自己都无聊得要长蘑菇了,小侍卫他,怎么还不出现呢?
*
此刻,广陵王府。
一座清净的院落无人走动,房门始终紧闭,四周昏黑冷清得可怕。
下人在回廊上悬挂上了几个灯笼,昏黄的光芒将四周照得亮堂了些。
王府管家李叙走到门前,屈指轻敲几下,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他回身叹了口气。
“殿下自打被禁足以来便把自己关在房中饮酒,宿醉了三天三夜,但凡进去的人都被殿下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