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一番言辞激烈的心里话,让嬴政开始彻底的重视起了以往在这个帝国中被视为草芥的徭役!
能让太子有这样激烈言辞的,徭役之事是头一个!
由不得他不审慎对待!
“好!朕就如太子所愿!”
“陈胜?”
嬴政目光如炬,直视着陈胜的双眼,“朕允你在此畅所欲言,只要你所言为真,朕赦你无罪!”
陈胜闻言顿时浑身一哆嗦,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将额头死死贴住冰凉的地面,稳住声音回答道:“贱民陈胜遵旨!”
“启禀陛下,贱民生于苦寒之家,能长大成人皆是祖宗庇佑!”
“贱民自记事起,便知晓终有一日贱民会被征调,去服徭役!”
“可当贱民的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被征调的年龄的时候,才发现,如今大秦境内的徭役已经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它不再是百姓们为大秦建设出力,同时能从中挣得一星半点儿家用的政令,而是成了权贵们敛财竞奢、聚力谋私的手段!”
“贱民的很多同乡,都被征调到了权贵们的私人封地中,没日没夜的干活不说,一日还只能吃上一餐!”
“更不要说其中还有监管之人的折磨!”
“这种境况下,贱民们这些徭役能活过半年都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幸运的了!”
“陛下,您高坐殿堂,真的知晓真正被征调的徭役数量么?”
“您知晓好些地方的青壮年都被征调走了,且是有去无回,多少良田因此荒废、减产!”
“贱民就算是再浅薄无知,也知晓这农耕之事对帝国的重要性!”
“长此以往下去,不用贱民细说,陛下您也应能察觉其中的利害!”
陈胜说道动情处,忍不住的流下几滴热泪,“陛下,求您彰显圣明,救一救这天下百姓吧!”
“贱民陈胜谢陛下圣恩!”
陈胜强撑着说完后便开始控制不住的喘息起来,喘息声在寂静万分的大殿中显得异常清晰,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
良久后,扶苏第一个开口说道:“陈胜所言中,有关徭役征调中的隐瞒、贪渎、害命并非是虚言!”
“至于对农桑之事的延误,也只是现在征调徭役的弊端之一!”
“更有甚者,徭役们若是一直被如此压迫,有朝一日定会有所反抗,若是那时被有心人鼓动,可就不是那么简单能了结的事儿了!”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准予在朝中重议徭役征调之事!”
扶苏说罢,头一回在朝堂之上郑重其事的单膝跪地。
嬴政看着跪地的扶苏,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叫人摸不清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时间,就连李斯这样已经认定扶苏为未来的大秦之主的人,都不敢轻易开口支持。
良久后,就在陈胜的里衣要被汗水浸透的时候,上座的嬴政终于开口答复了。
“太子所请,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四个字一出,大殿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松了口气。
陈胜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如同刚刚从深水中破水而出溺水之人一般,眼神中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
扶苏更是忍不住的嘴角一勾,“父皇圣明,儿臣替天下百姓多谢父皇隆恩!”
嬴政看着自己儿子这眉眼疏朗的模样,心头竟也有了一丝喜意,这种感觉就像是用心浇灌多年的枯木终于露出了绿意一般!
太子总算是愿意在朕面前显露真性情了!不容易啊!
“太子如此忠心为国,在外领兵征战都不忘替朕体察民情,发现正在腐蚀大秦统治之事,朕心甚慰!”
“李斯!”
“张良!”
“萧何!”
嬴政每说出一个人名,那人便应声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