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这个时候,怎会无茶!”程自牧坐在书房内,一脸烦躁地吼道。行内人都知道,清明至谷雨这段日子是采茶制茶的黄金时期,除了乌龙和雨前龙井,其他品种的茶叶,都以此时为佳,太早味不全,迟则神散。所以谷雨之后的一月正是茶叶买卖的高峰期,程家派去采买的几个管事,回来却告诉他买不到茶叶!
桌前的管事也是一肚子苦水,“小的们凭茶引去茶商那里买茶,真的都被告知无茶。后来小的不信,派人去打听,才知有人打了招呼,不准卖茶给登州程家。”
程自牧眉头紧锁,双眸凶光直射,“是什么人?”
管事用力低头,“不……不知道。那些人都不敢说……”
不敢说,而不是不能说。相熟的茶商劝他们早早回来,不必再费功夫。管事心理苦啊,拿着高价买来的茶引却买不到茶,这算怎么回事,他们程家到底得罪了哪尊大佛啊!
程自牧心头微转,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南部为官的二叔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凝重问道,“建茶茶引现价如何?”
茶与盐、铁、酒一样,属榷货物,买卖尤为严格。买茶需茶引,否则茶商不敢售之。
大周名茶出建州,建茶之名天下闻。建茶中的精品龙圆和胜雪白茶,价尤为高。自唐以来,以茶为宝,金可得,茶不可得也,一饼龙园,可值五百贯!正因利厚,管束更为严苛。程家今年利用为官的二老爷程敏川的关系,拿到一千饼建茶茶引,本以为会大赚一笔,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既然不能买茶,那就要尽快把茶引出手。
每年的仲春,福建转运司向圣上进呈第一纲茶“试新”后,便可开始买卖,现如今已近仲夏,精品建茶已近告罄,茶引再不出手,也就不值钱了。
管事低声道,“一张茶引,一百贯……”
“啪!”程自牧狠狠地把白玉茶杯摔在地上!管事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大少爷,再不出手,恐还要降价……”
程自牧锐利的双目禁闭几息,压下火气,“卖出去。东南茶呢?”
东南茶是除了精品建茶外,产量最大,销售最广的。程家每年海运出去的货物,东南茶占了七成。
“那边的情况,与建茶……相仿……”管事不敢不答。有茶引却无茶,这样的事他几十年来第一次遇到。
程自牧怒极,祭海神天妃后,海船就要出港,管事却告诉自己无茶,难道要程家的船,空着跑么!
现在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程自牧挥手让他退下,唤来程许,“速去江南,尽快购入大量上品丝绸,再派人去定州,精品白瓷茶碗再置五千套,运往登州。”
五千套,程许吞下一口口水,小心回道,“五千套恐难凑齐,就算匆忙凑齐,这价钱也不会便宜。”
程自牧垂眸盯着他,“让你去就去,哪来的废话!”
“是。”程许松了口气,有大少爷这句话,就算买的东西再贵他也能有个由头脱罪,“大少爷,大量买进丝绸,是要多少?”
“半艘船仓。”程自牧直接吩咐,再催促道,“尽量,但须是上好货色。”
程许领命出去,程自牧左右专转了几圈,推门去找父亲商议给二叔写信的事,却见不远花园对面小七的书房里走出七八个管事,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十分碍眼!
想到小七此时的模样,程自牧胸口窒闷,转身去了马厩,骑马出城门,直奔淄县而去。
此时的天气,干热得让人烦躁,触目皆是龟裂的干渴大地,很让人心慌,就连树上的蝉叫的都有声无力的,往年苍翠的山村,此时竟是黄色压过绿色,让人看了就心慌,恨不得喝瓢凉水压压惊。
不过,凉水也不敢敞开喝了,因为怕河里仅有的细流被喝光,无水浇田。
这种心慌蔓延着,让人心更加躁动。刘过更在县衙里来回踱步,皱着眉头思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