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重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到底一整夜都没合眼,躺了片刻,宗谷还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朝雾铃已经不在怀中。
“……”
苏醒也意味着平静被打破,心底有万般念头,如潮涌一般再度席卷而来,将他吞没。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宗谷寻找着各种理由,试图让自己重新归于平静。
“既不是生病,脑袋里也没长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少现在,他明白自己突然昏迷的原因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他如此安慰自己道。
而与昏迷之前相比,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变化——从此世之人到彼世之人的变化,早在两年前就发生了——只是需要每半年左右去趟黄泉而已。
有橘天子在,这件事也完全不成问题——这也是他现在还能躺在这里发呆的最大底气。
“黄泉国的子民么……”
没猜错的话,他大概是黄泉国唯一活着的子民。
作为唯一的特例,宗谷也无法产生半点荣幸的感觉,毕竟他到底还是将自己当作此世之人来看待的。
又躺了一会儿,宗谷从那片虚无之地收回心思,起床去隔壁房间找朝雾铃。
走进她的房间,他先是眯起了眼。
他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一片幽暗,此时才看见室外明亮耀眼,阳光依然勐烈。
朝雾铃就站在窗边。
回头看了看他,她拉上半边帘子,又望向窗外。
宗谷走过去,她往旁边挪了一点。
底下理所当然地见不到人,烈日下只有无法逃离的庭院草树还有围墙。此时大约是下午三四点,暮色未现,而暮气已然爬上了她的脸。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宗谷看了看她,头一回如此明显地在她身上感觉到一千两百年的时光所积淀出的深沉。
“铃……”
朝雾铃望过来,目光柔和了许多,“什么事。”
“还是之前的事情。”
“嗯。”
宗谷看着她,“有办法保存黄泉之力,再带出黄泉吗?”
她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但还是开了口:“找一个载体。”
“载体……比如?”
“黄泉之女。”
“……”
“或者是黄泉军。”
“……”
宗谷抿了下唇,这两种天生灵体与其说是黄泉之力的载体,不如说它们本身就是由纯粹的黄泉之力形成的。
问题是,这两种灵体都不太好对付……或者说完全对付不了。
“除此以外呢?”
朝雾铃忽然笑了一下,只是十分短暂,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八雷神。”
“……”
宗谷无奈,“也就是说,实际上并没有办法将黄泉之力保存下来吗?”
“嗯。”
他叹口气,又摇了摇头,“那只能每半年去麻烦老师一次了。”
朝雾铃又望向外面,没有说话。
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一小会儿,宗谷下楼去洗澡。
朝雾铃依然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流云。
【“老师,请再给他几天时间……”】
【“我会让他感谢铃的。”】
“感谢么……”
她闭上了眼。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她还在犹豫,无法作出最后的抉择。
楼下。
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多分钟,热水融化了沉重的杂念,浑身的毛孔泡得舒张,宗谷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得过且过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至少能让人轻松一些。
“宗谷,你又睡着了吗?”
“……怎么会,我刚睡醒呢。”
外面传来桐野茜的声音,“你已经泡了半个小时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