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光亮。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能瞧见任盈隐约的轮廓,他此时也直起了身子,虽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想必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很美。
左凝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可遏制地幸灾乐祸起来。
“令狐大哥,你还好吧?”左凝茶里茶气道:“这凌退思当真可恶之极,竟然对你这么过分,不像我,只会”
“不是凌退思。”她其中的幸灾乐祸之意,任盈又岂会听不出来,没等左凝继续表演下去,任盈就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仔细想想石像的事情吧。”
左凝心中也有两分猜测:“可若不是凌退思,又还有谁会做我的石像?”
为防止外头两人听到,左凝自觉压低了声音。
“凌退思可不知我住在那所竹苑。”任盈心中显然已有了答案:“若我没猜错,他们应当是血刀门的和尚。”
左凝回想起这两个恶人束起的头发,又想到之前见到血刀门和尚那一顶顶锃亮地光头,心中倍感古怪,不由睁大眼睛,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黑暗之中,任盈似乎微微一笑:“他们下盘稳重,手侧有一层薄茧,正是血刀门外家功夫的独特之处,他们的功夫可比这龙沙帮之人高得多了。”他顿了顿,目光又好似轻轻落在了左凝身上:“比你也高了些许,所以我才叫你呼吸声小些,以免被他们察觉。”
左凝听后心中尚有不服。
虽说她武功不好,但以“冷面无情”闻名的左飞英都曾赞过她资质极佳,可见假以时日她也能成为爹爹左冷禅那样的大英雄。
于是她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定哪天我就用嵩山剑法捅你十八个透明窟窿。”
任盈配合道:“那也得左女侠能寻得到我才行。”
左凝奇道:“你住在华山派,我去华山自然寻得到你,难不成华山会自己长了脚,从东边飞到西边么?”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过一会儿才想起车外头还坐着两个大恶人,忙压低了声音,匆匆说道:“你等着我去寻你。”
她说话时语速虽快,任盈却每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
在这昏沉的黑暗中,二人似乎隐隐许下了一个约定。
他静默片刻,旋即低笑了一声:“好,我等你。”
不一会儿,左凝又忍不住悄悄说道:“令狐大哥,他们为什么要做我的塑像?”
任盈道:“只怕那塑像并不是你。”
可若要深究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就必须跟着这二人去探一探了。
左凝心中也不知为何也隐隐有个念头:她必须再瞧一眼那个石像不可。
仗着那两个恶人坐在马车前头,左凝偷偷掀起车帷一角,几缕昏暗的光线收拢进窗,车厢内明亮了几分,但窗外沉闷的空气却未能冲散那股难闻的怪味。
伴随着马蹄急踏之声,马车颠簸下,视线中的树木迅速后退。
再远处是延绵的山峰,几片浓云翻涌聚拢峰顶,墨色沉沉,重云如盖,似乎立刻便要有大雨倾盆而下。
左凝正担忧若是下起雨来定是不便,胡乱思索中,借着黯淡的光线,她余光忽然落在车轩边缘一点暗红之上。
这一点暗红已是旧色,深深渗入木板之中,等左凝细细看时,才发现视线所能触及的车板上都似乎带着一层被冲刷过的淡红。
她心头又是一跳。
她是江湖中人,自然分得出这是血迹,那车厢中的怪味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湖好汉都曾说过“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可见杀一人,所能溅上的不过是一道血痕,而今这车厢整片木板都似乎被鲜血浸染过,可见流血之多,受害者之众。
左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头看向任盈,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座下隐秘一角,那里几乎被黑暗笼罩,左凝凑近了些才瞧清那是一截被人斩断了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