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你啊。”
玉姝已经走到了笼子前,这笼子是金属做的,已经生锈了。
大小堪堪能容纳下一只大狗,是故一个成年男人蜷缩在里面,特别是一个手脚修长的男人,就显得有些过分狭窄了。
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脚上带着暗红的疮口,甚至脚踝处一道疮口已经腐烂深可见骨,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个人应该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她想。
他的手脚上是纵横交错结痂的鞭痕,手腕脚腕处都是淤青,皮下瘀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那双精致漂亮的修长脚骨和白皙的手腕上都戴着黑色的金属铁链,铁链的边缘是斑驳的暗红血迹,锋利的边缘刮破了他的细嫩的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
可此刻笼中的人却像是一副暴力美学值被拉满的画卷,所有血腥和伤痕在他身上带着股异样的惑人感。
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笼子里的奴隶,胖牙婆不乐意了,“你拦我做甚?”
“怎么,死死瞧着这脏玩意,看上了?”穿着草鞋的带泥大脚一下踹在笼子上,整个笼子发出一声破碎的哀嚎,生锈的铁架似乎下一刻就要罢工了。
玉姝秀眉微蹙,抬眼看她,这人壮实得像是山野上称霸一方的黑色野猪,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腰身,决定不和对方硬抗。
“你为什么这样打他?”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山间清泉,清冽动人,像是能洗刷人的心灵。
但像这种在污秽里涤荡过的牙婆子可不吃这套,她看傻子般看着玉姝,语气是轻蔑又好笑的,“我打我自己的奴隶,关你屁事?”
“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就掏钱买下来。”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股势利,开口激道:“搁我这大发什么善心啊?大文人?”
说道最后,显然是带着些嘲讽了。
牙婆扫了一眼玉姝一身故作体面的穿着,她对这个素来清高自傲又矛盾至极的女书生很是没有好感,这人不是素来像哈巴狗似的跟在听风阁的江大花魁背后吗?
怎么?这是忍不住了,也想找个人泄欲?
玉姝的眉头拧得像麻花似的,她曾在医院实习过一段时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了,却没想到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从前在学校时,分明自己也过得一般,却还偏要匀出自己的饭钱养学校后门的小猫。
也难怪当时室友开玩笑似的说她是活菩萨在世,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渡别人呢。
那时候,她母亲刚离世不久,除了学校的奖学金,她靠着去校外给高中生补习赚点吃饭的钱。
她早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到底人非草木。
只是她现在,初入异世,身上哪有……
玉姝往腰间一摸,却真在腰侧摸到一个钱袋子,她将钱袋取下来。
抬头道:“多少钱能买下他?”
听她像是来真的,胖牙婆眼前一亮,伸出五根胖乎乎的黑色手指,在玉姝面前摇了摇:“这个数。”
玉姝看了看自己手中破旧的蓝色钱袋,里面装着些碎银子,凭借着脑海里有些模糊的历史知识判断,这里最多只有五两。
看着玉姝手里的银子,牙婆两眼放光,搓着手打算接,还凑过去说:“你放心,这骚货肯定能给你……”
生个大胖女儿,这几个字还卡在嗓子没出口呢,就听见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劝诫般对她道:“小姐,五两银子买我一个瘸子,不值当。”
玉姝抬眼往笼子里看去,便看见青年仰着脸看她,那张骨相极佳的脸上带着脏污的灰,漆黑的桃花眸中却像是藏着平静的湖海。
闻言,她还来不及反应,牙婆便上前一步,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将他整个身子都像破碎的落叶一样撞到铁笼的栏杆上,骨骼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顿时让旁观者也觉得身上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