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踟躇走到桌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维持不住了。她虚虚抱住糯米糕,细细手指搭在木桌上,眼底的布袋褶皱都成了模糊不清的线。
他就这样讨厌自己,连字都不肯多说一个。
笙笙吸了吸鼻子,油纸包里的甜味不断往上窜涌。她缓缓划过油纸上的粗糙,明亮的杏眼沾染了一层薄薄雾气。
手腕一把提起布袋,嘴边的笑也很快扬了起来。夫君不是她养过的兔子,但她始终相信日久见人心。
夫君喜欢在天上待着也没有关系,她会一直站在那片天底下,踮起脚,迎着光。
赵晔见灰白背影久久未动,指腹下的青花纹路早已烂熟于心。他身上的佛莲已经解了,虽是外伤未愈,但也无大碍。
唇齿轻阖,他想他能走了。
“夫君,我刚才想着城主府的生辰宴,一下就愣了神。你肯定饿了,我把馒头放在瓷碗里,糯米糕,你再等等。”
笙笙将手中馒头掰成两半,想了想又掰开一次。夫君好像喜欢吃细小一块的,那糯米糕就刚刚好。
“夫君,你怎么不吃,是还要喝水吗?”
笙笙解开纸包的一半细绳,愣愣看着始终没有动作的窗下。她已经离他很远了,只是放瓷碗的时候,差点挨近他的袖面。
她顺着平缓的玄色往上看,刚触着下颌的白皙,就连忙别过眼,连手中油纸都窸窣作响。
笙笙盯准木柜上的陶罐,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
她昨日早上烧开的水本就不多,华伯又给夫君喂了三大碗汤药,这时陶罐里有没有水都难说。
只见白皙脸颊迅速攀上团团的红,忐忑不安的目光始终躲着窗下的赵晔。
“夫君不会以为自己又在算计他吧?”
笙笙掖起细绳上的毛刺,细腻指腹被捣得泛开点点刺痛。眼睫扑闪,余光偷摸瞧了他一眼,又连忙收拢。
此时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笙笙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急促呼吸。她也看不出夫君是不是生气了,那自己要开口说话吗?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颤抖,骤然,笙笙手心一空,堪堪解开的细绳从她葱白指尖滑落,很快就落在地上。
“呀,”她惊呼了声,转而用双手捧住掌心里的油纸包。额头冒出细汗,面上心虚地露出哂笑。
“夫君你要喝水吗?刚刚,才喝过。”笙笙说得极快,为了掩盖她的慌张,还伸手去拿瓷碗。
然而,瓷碗里还装着被掰开的馒头块。
赵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冷清眼眸多了一丝狐疑,这女子她要做什么?
甩开糯米糕的细绳,是在记恨自己把她的两块饴糖丢了。抬手就要拿瓷碗倒水,也是不想让自己吃馒头。
如画的眉眼间略有不悦,他都不计较她喊的那些声“夫君”,她倒是为了两块饴糖就要报复他。
赵晔轻嗤了声,说出的话反而比之前多了。“笙笙,不必了,馒头还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收袖抬腕,拿起最小的馒头块,吃进嘴里那一瞬,他动作是有些急的。
笙笙也看不出他的急,只是将愣在瓷碗边的手慢慢收回了。杏眼未动,水光里还倒映着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
夫君拿的,真的只是馒头?笙笙歪着脑袋,又惊讶又羡慕地盯住他的唇。
夫君吃馒头的模样,看着就好生贵气。她怎么感觉夫君吃的是迎宾楼里的山珍海味,而非一文钱一个的黑馒头。
丝丝甜味浸入喉腔,赵晔不经意垂敛眉眼,他方才为何要喊她“笙笙”,还夸赞这团黑炭不错?他刚刚分明是不悦的。
“夫君,你吃。”
笙笙转溜着大眼睛,目光都落在瓷碗中的馒头块上。她不等回话,就利落地把油纸包拆开,露出里面的糯米糕。
白皙小脸上露出笑意,一手托住纸包,泛着微微殷红的手腕也没有空闲。笙笙心里突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