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一声响将我吓了一跳,张开眼,却发觉我便是坐在这里睡着了,那声响是窗外的鸟儿扑在屋檐上时发出的,外面天色已然亮了。
我张口道:“老三,饿了,弄碗……”说了一半,我才想起,如今这山寨里只我一人,哪有翟三来给我煮饭吃?而我却还须吃些,不然,便没体力去劫法场。
我放下怀中还抱着的枕,起身往屋外走,方才走出去,便觉得头昏眼花,一个趔趄便又栽倒在地,再次醒来,天还是亮的,我咬咬牙起了身,又忘了自己怎么倒在这门外,才想起,几日不曾好好吃喝,如今已然手脚发软,不能再如此,明晚就要往左关城去,不能有半点马虎,我要给自己烧些饭来吃。
于是,我进了厨房去,发现里面的吃食都还在,案上还放着两坛子酒,坛子下还压着一张字条,我拿在手中看着,是翟三的字:大当家,这是最后两坛酒,慢点喝,喝完,不论如何结果,都须好生在世上过活。
便只是这两句,又引出我的眼泪来,我一手抚着那酒坛子,一片片的凉意便自手里心渗着,我拿起来直往口中灌了一气,
这才坐下,看着那冷冷的灶台,笑一声道:“三哥,我明日便能去见你了。”
我引了火在那灶洞里,忽又想起那晚,我与祝芝芝在这里偷偷生火烤肉吃,把锅都差点烧没了,不禁又是笑起来,一抬头,见那锅中也是干的,又一次忘了放水进去,于是我又手忙脚乱地添了水,又自一旁的米缸里抓了两把米丢进去,用木勺好一顿搅和,又看见柜中还放着些咸肉,拿出来在案上切成碎块也丢进去,这才去看火,将块大木柴丢进去,那火片刻便旺起来,我也觉得有了暖意,不一会子又有些乏困,依着灶台边沿就打起盹来。
再一时忽闻一股焦糊味刺鼻,猛地醒来,先是看见自己的衣角正着火,猛地跳起扑打着,走到水缸前,一瓢水浇在上面,可是那焦糊味还在,我一抬头愕然发现那锅盖四周正在冒出黑烟来,焦味便正是从那里出来的,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打开锅盖,瞬时便闻到了那浓烈的焦糊味,我用力地扇动着锅盖,便看见锅里一片焦黑色,锅里的水早已干了,里面的米便在锅里贴了一片,已然看不出是米的样子。
我顿时气恼之极,甩手将锅盖远远地丢出门去,又想捡了石头来砸了那锅,但却还是停住了,转身去找了碗来,用锅铲铲下一大块焦块来放在碗中,拿着出了厨房,又去拿了酒坛子出来。
我便就着这焦黑的米一面吃一面喝了一坛子酒,那米好生焦苦,我却都吃个干净。
吃罢了饭又将自己的刀磨了一磨,再将其他的刀都收在一处打磨好,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角一边是缺了一块,一边是被烧了一半,忽地想到,明日过晌便要下山,不论生死,也要先沐浴一场。
先是将院中散落的东西收起来,每间屋里都去走了一遍,有时看见谁屋里的东西拿在手里便会想起一段过往,这样,便又到了黄昏时分,我站在院中四下看看,明日走时,先将这里放一把火,就算能将兄弟救下,也定然不能再回来,将这里付之一炬,再将后院的栅栏推翻,那些狼若想来,便自由的来,也好过让那些官兵们得意。
再将上山的石道一并炸毁,老子的山寨,谁也休想再来占!
我这么想着,又四下张望着,小常胜山,老子走了,如若此番能活命
,老子依然叫鬼见愁,这里,便还它个宁静吧。
我转身而去,烧了好大一桶水后,回到柱子房中,那里有我几件衣裳,我坐在浴桶里沐浴,便又想起我们在这里曾一起沐浴的场面,却不知,当时的他望着我,心里又在做何样的打算,是否在想,面前这个傻女人被我这一场好骗,还混然不知自己死到临头,换自己一份好前程,还心甘情愿的把身子给了自己。
我想到此,便在水中击下一拳,水花四溅,我便又捂了脸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