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笑着的绿云,瞳孔微凝,不过只是一瞬又变作眉眼弯弯的模样。
“徒儿说的哪里话,我最讨厌那些吃斋念佛,全是秃驴的地方,平时避开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眼巴巴的过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顾阿蛮的发顶,还有她倔强抿着的唇。
“好徒儿,前些日子听说你也去那里上香,你是不是在那里遇到像为师这样美艳娇羞的儿郎?”
顾阿蛮垂着长睫,声音轻柔疏冷,“若是看见了呢?”
她忽的抬头,黑漆漆的眸子映在绿云的眼底,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了绿云的脸。
“是师父吗?”
绿云想要笑着否认,可是那笑只笑到一半,就慢慢散去了。
那一刻,绿云的表情十分陌生。
不再是印象里那个慵懒如猫又惑人如狐的红霞山主,那是另一个久居高位,冷漠残虐的掌权者。
明明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顾阿蛮甚至有种错觉,只要再追问一句,她跟这位的师徒情分,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顾阿蛮坐了起来,脱离了绿云的怀抱。
绿云也没有阻止。
马蹄踏踏,车里却安静的异常厉害。
好半响。
顾阿蛮的声音才渐渐响起,“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绿云点头。
开始穿鞋袜。
跟第一次送的不一样,这一次的鞋子明显合脚了很多,鞋底做的也软和,穿上去轻盈又舒服。
收到礼物的心情本该是开心到极致,可是却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抑在他心头,陈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绿云觉得他的徒儿已经猜到了。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可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揭穿。
“侠女也知道了吧。”
顾阿蛮突然开口,她看着晃动的车帘,寒冷从指尖一直蔓延进骨子里,她觉得哪里都冷,浑身上下处处寒凉。
“在凉州时,我见到兰易水了。”
顾阿蛮道,“我亲自将他的父亲送进了大牢,如今,他就关押在谛听楼里,兰易水和兰连虎一同收押。”
“凉州刺史勾结昭国,联合世家,劫掠和亲嫁妆,此事已经盖棺定论,魏帝下令命曹白凤全力追查幕后主使,重点从凉州逃离的荒原人身上着手。”
顾阿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只是看着那些摇来晃去的车帘,很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像烧制砖石成功的匠人,将一块块破碎的砖瓦垒砌成完整的城墙。
那些破碎的线索,好似有了联系。
凉州刺史野心勃勃,可在这一场博弈里,仅仅是那所谓的嫁妆,仅仅是昭国国君的示意,就能让谨慎的他堵上身家性命吗?
不,这里面必然有着更为深切的合作。
才让凉州刺史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实施自己的计划,而不用去考虑后果。
“荒原人看似是被利用了,可事实上真的这样吗?”
“会不会,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在荒原人的计划里?”
顾阿蛮转头,视线无意识的落在绿云鞋面上的彩宝上,绚烂多彩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该叫你绿云,还是该称呼你荒原人?”
绿云嘴角咧开,他慢慢把玩着腰间缀着的银色腰链,眉眼间流露出属于荒原人蛮横强势。
“徒儿,你总是这样聪明。”
他低声笑着。
“你管这些做什么呢?你只是一个柔弱的世家小姐,你可以去赏花,去赏月,也可以看别人在权谋里沉沦毁灭袖手旁观,多好的机会呀,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跳进来?”
他歪头看着他,邪肆的眼神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
顾阿蛮紧紧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