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满目威严的教廷之主,此刻在暴雨的浸透下,身躯显得佝偻不堪。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婴孩,用从未有的祈求目光望向自己,“梓慕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他的孩子都护不住,求你……”
时隔多年,尤拉夫依旧对那晚的场景记忆尤深。他遵循教皇的嘱托,对这个秘密缄默不语。哪怕教皇去世,也未曾向外透露过半分。
原以为自己会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到死,却没曾想,某天居然有人告诉他,教皇尚在人世的消息。他说不清其中的滋味如何,庆幸之余又觉得当年诡谲复杂的事多了许多扑朔迷离。
能够接近教皇,且在教皇身上动手脚的,整个教会有几个人办得到?
尤拉夫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名单,虽然他早已不在教会任职,但那些老家伙们的所作所为可一个都不曾忘记。
当年教会众长老推选现任教皇时,他便察觉有蹊跷。只是那时的他已经选择退隐,并不打算干涉新任教皇的选举大赛,因此没有深究下去。加上这些年现任教皇的政绩还算看得过去,也就默认了教皇的职位。
然而表面看上去温润纯良,一心为民的教皇,背地里却伪造老教皇死去的消息,然后偷梁换柱,将老教皇囚在地牢里。
此消息若传出去,怎能不惊骇世俗?
尤拉夫神色肃穆,眸光如刀刃般犀利,“除了你和佐罗修斯,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大抵没有了。”魇殇微微摇头,思索道:“那日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本来我们的目标是拿完尸手就离开。”
“尸手?”
见他不解,魇殇又把关于尸手的经过简单解释一遍。
尤拉夫听完沉默片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似乎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魇殇。
魇殇无言,正要开口,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本不想将你卷入进来,但眼下的境况,只怕不行了。”
“这是……何意?”
魇殇直觉祖父大人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同样深知,若非祖父大人愿意开口,谁都不能从他嘴里撬动半个字。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着实令魇殇有些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尤拉夫直接换了个话头,“教皇大人的话不错,你且听进去。与那些吸血鬼为伍,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尽早断了为好。这两天你先待在家族里,待你回来的消息公布后,方可任意出入。”
这话看似在商量,实则是命令。
在魇殇的记忆里,祖父大人虽是个含威不露的上位者,却并不喜欢干预旁人的事,对族中小辈同样如此。难得见到他这般强势,意外之余,也感受到了他对这件事的不容置喙。
魇殇抿了抿唇,终是识趣的没把佐罗修斯可能会来找自己的事告诉祖父大人,只是站起身缓缓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开了。
尤拉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蓦地,怅然长叹。
上一辈血淋淋的教训已经够了,这次就算豁出一条老命,也决计不能让她走上那条亡路。
既是为她,也是为那人,亦是为了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