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道枯草中间,一个穿着褴褛棉袄,腰间捆着草绳,脸色蜡黄身形瘦削的男子躺在血泊里。
他双目空洞无神,口鼻留着鲜血,他的肚子被马刀划开好大一道口子。
男子已经离死不远了,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他的身体一阵一阵抽搐着,只等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他的旁边,他的婆娘也是扑倒在血泊中,半个脖子都被劈开了,女子死去的双目圆瞪着,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是新坝镇的乡民,他们拼命的逃跑,然而两条人腿怎么跑得过四条马腿,最后为了儿女们逃得性命,他们转身与敌人搏斗。
垂死的男子艰难转移视线,在他数十步的地方,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被活活地用马踩踏而死。
男童的小脸上还带着无比的恐惧和痛苦。
“恨呐……”
这一家子的惨状只是这新坝镇附近官道上的冰山一角,官道上和附近遍布着逃难百姓的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死状也极惨。
这片官道彻底成为了屠宰场,他们见人就杀,就东西就抢,见女子就淫掠。
兵祸之下,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们。
海州境内到处都是狼烟,四处都是哭叫,尸骸屡屡,曝尸荒野。
……
这一日晚间,一支骑步交加的队伍来到新坝镇,但是他们还没等着进镇就被官道上遍布的尸体止住了脚步。
“我嫩他娘咧,咋这么多尸体呢?”
“我类个乖乖,这是弄熊类?”
“这里有情况,可能有官兵和匪寇,快去禀告俺们掌家的。”
这支队伍中大都是河南口音,他们明火执仗,看着眼前的惨状都窃窃私语起来。
队伍中间,一骑奔过一杆将旗面前,拱手禀告:“禀两位掌家的,我们前哨兄弟发现情况,有大批老百姓被屠杀,死得都很惨。
“哦?我们去看看。”
一声清脆如黄鹂音悦耳的女子声,一曼妙身影驱马从灯火阴影下显现出来,却是个女将。
这女将一身红衣战衫,系着大红色篷,背着交叉双刀,帕巾包着秀发,穿着一身红,配着火辣的身材,尽显女儿家的英姿飒爽和秀美。
许是长久赶路的缘故,这女将美艳的脸上和秀发都沾着一些泥浆,这女子是小袁营七掌家董君巧。
在董君巧旁侧则是一粗壮魁梧的汉子,这汉子披着一身镶铁面甲,手持着一柄宽刃挑刀,看着勇武无比,这汉子则是三掌家袁正伦。
二人驱马赶到前哨,看到官道上的惨烈景象也都吃了一惊,饶是他们走南闯北打了好多仗,对眼前的惨烈景象内心还是震动不已。
他们小袁营自诩义军,心存良知,只杀贪官污吏和地主豪绅,从不肆意残杀百姓,更别如此大规模屠杀百姓了。
看着官道上的百姓们的尸体,不下有千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么丧尽天良,这么残害百姓们。
洞君巧默默下了马,踩在血水泥泊里,身侧众人也都跟着下马,一个年岁较小的小袁营马兵下马的时候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惊恐大叫一声,一脚就将那东西踢了出去,这东西竟是一颗圆滚滚的人头,人头滚落到众人面前,众人定睛看去,是一年轻妇人的模样,人头眼珠暴突着,满脸的血污,尤其是这妇人的眼神,让人望之心悸,十分吓人。
哪怕他们都是打了老仗的流贼,猛然碰见也是心头一颤。
这年轻小袁营马兵对着妇人人头手误无措,只是一个劲儿道:“大姐,俺错了,俺真不是故意的。”
旁边一老贼直接给了这年轻马兵后脑勺一耳光,大骂道:“瞅你那一点出息,一颗人头就把你吓到了,怂死了。”
董君巧突然捧起了妇人头颅,快走了几步终于找到了妇人的尸身,等她看到了妇人尸身模样时身体猛然僵住,两行清泪自面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