黠。他不禁屡屡扪心自问,当初在那一间小屋子里,他面对尼克和满常时,要如何才能救下库诺人?他甚至在想,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尼克和满常这种人?他们难道没有情感的吗?他们难道是无心之人吗?他们面对自己的亲人族人,也会这么狠心,这么下狠手吗?
是啊,情感,或许是世间最不需要说教而成的人性。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吉娜,他梦绕魂牵的吉娜。
“若按我意,我会觉得,发乎情,止乎情吧。”
“发乎情,止乎情?”陆载捋了捋眉毛。
“正好比如我爱吉娜,我爱她的一切,我对她产生了爱慕,甚至是情欲。但又因我爱她,所以我不会伤害她,我想保护她。第一个情,是萌动的,是初生的,是浅薄的,是清风飘拂的微澜;第二个情,是考量的,是成熟的,是深沉的,是暗藏海底的潮涌。”
华元祺淡然而深情地说着,陆载从话语中已能感受他对吉娜深沉的爱。
越是这般感受,他越是反思,该不该将华元祺带回中原呢?
华元祺又感叹道,“只不过,贤弟与我都遇到了一种人。我们不能对其晓之以理,也不能对其动之以情。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怜悯之情,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心,他们仿佛都中了无心之咒。”
无心之咒?在除咒师所遇的诸人咒里,可没有这么一说。
陆载反倒觉得,有些人执念成咒,正正是因为他们心思太重,感情太深。
如此,还能算是无心之咒吗?
陆载随即反驳道,“不,王爷。我相信人都是有情感的。没有情感,与野兽何异?若是没有情感,他们如何怎么会有执念?没有情感,我又如何为他们除咒?”
华元祺苦笑地摇头,“像尼克和满常,他们生性如此,贤弟又会如何为他们除咒呢?非咒之恶,而是人之恶啊。”
“······若是王爷,又会如何处置他们呢?”
华元祺沉下脸,微微转过那一侧的青铜面具,“若贤弟因非分之想而伤害了蝉姑娘,贤弟事后会怎么做呢?”
“我,我,”陆载顿觉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但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错。对抗之,惩戒之,毁灭之。”华元祺捏了捏拳头,“以暴制暴,以恶治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华元祺说得轻松平常,陆载却感觉到心头一顿,身体一空,浑然不自在。
他看着华元祺,眼神有点恍惚。那清秀的半边脸变得朦胧,冷冰冰的面具倒是越发清晰,轮廓分明。
华元祺见陆载揉了揉眼睛,笑道,“贤弟既然累了,就早点去休息吧。”
陆载眨了眨眼睛,眼力好了一点,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华元祺的笑容。
只是这半边笑容如春,半边冷漠如冬,确实让陆载感到陌生。
“王爷自己独处时,面具可以脱下来的,不必戴着那么沉重。”
“呵呵习惯了,大晚上了我就别吓人了。”
“王爷,今夜一谈,茅塞顿开。晚了,就不打扰王爷用功了。”
“好,贤弟赶紧去休息吧。”
陆载行礼告辞,离开了房间。
华元祺关上门,重归孤独。
他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蘸了墨,写下“发乎情止乎情”八字。
这无疑是他对吉娜的爱,最真实的形容。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到“止”上,晕开了字,淌下了一道黯然的墨流。
······
数天后,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死者不是旧城的,都是棋盘街各坊的居民。大家看到的凶手,都自称易斐斐,也的确长得像易斐斐。一开始坊间有言,凡是嫖过柳梦梁的男人,都难逃易斐斐的魔爪;后来不光男人死,女人也死了,于是坊间再传,凡是暗地里诅咒过柳梦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