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载再一次坠落梦中。
但他睁开眼睛时,发现置身于旷谷深山之间;而脚下所立,乃林木繁盛之间辟出的广阔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古朴的巨型圆盘。远处山上,还有高耸如云的尖塔。日光穿过尖塔,形成一道光线,射在圆盘上,也照落在陆载的脚下。
此刻的眼前,是一片祭典之象,旌旗猎猎,果牲席席。众多穿着不同染色绣纹巫袍的巫覡在彼此交谈,庄严而热闹。
陆载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惊诧道,“伏羲八卦?我们在陇州的卦台山?”
“不错。”身边的易九馗道,“这个梦境,应是五十多年前的正月十六,伏羲祭典之日,卦台山论道。”
“卦台山论道?”
“即是各大巫家巫门齐聚于卦台山,各位家主们坐在一块喝茶吹牛皮。”
“吹牛皮”这三字从易九馗口中说出,陆载顿觉诧异。
“这没什么惊讶的,大家都认为那是吹牛皮,更何况我那时才十多岁。”易九馗正色道,“只不过,就是这番吹牛皮,奠定了巫界往后五十年,甚至可能是一百年的巫力发展态势。”
“巫力发展态势?”
“不错。五十年前或更早以前,巫覡对自我存在的认知更为纯粹和单一,那便是行祭祀之事,为万民祈福。所以,在山医相卜四巫中,卜师和医师的地位更为崇高,因为卜师可卜吉凶,医师可救死伤,两者正正是人间福祉之所需。但,境况日久,人心思变,世道变得重利纵欲后,四巫的地位悄然发生改变。尤其是野巫大量兴起后,人们再也不需要更多的卜师和医师,反而是需要立竿见影的能力。山师御五行之术,相师建结界之法,便成为巫界趋之若鹜的显学。正因如此,卜医衰微,山相崛起,整个巫界的巫力所去发生了倾斜与改变。”
说到此,易九馗冷冷一笑,“众所周知,我们易家是卜师世家,以卜筮推命之术立业兴门;而嬴家则是山师一族,注重术法和武功,是关中赫赫有名的武斗巫门。虽说时势之发展,非一人一家之力可以影响,然嬴家在这次论道大会上的所作所为,确确让所有巫门都为之一震,也加剧了巫界之变。”
“嬴家,做了什么?”
“哼,做了什么?”易九馗猛地暴怒,“杀了我的父亲!”
“这!”
“当时嬴家家主嬴无阻宣布了两件事,”易九馗极力平静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向天下广发求贤令,凡是巫力强盛或巫术精通者,无论天命还是野巫,都可以入嬴门成为幕僚,其中佼佼者,更可成为七十二位嬴门栋梁之士,并授予圣贤之名。这对于当时依然很重视天赐之名的巫界而言,乃一大逆不道之举。可还没等满堂的哗然平息下来,嬴无阻便说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嬴家成功捕获神兽狰,并封印在自己体内,其已得到狰的神兽之力。”
“这件事更令众巫咋舌和不可接受。神兽之力都是上古神祗遗留下来的,除了上古四大巫家可以血继之外,其他巫覡无法也不可获得。这也是上古四大巫族至尊的明证。然而,嬴家自行获得狰之力,不但公然挑战了四大巫族的权威,还引起了整个巫界的愤怒。”
“然而,愤怒归愤怒,忌惮于嬴家强大的实力,没有人当场敢对抗嬴家。而在场的三大巫家,也因顾忌彼此得失而选择静观其变。而我的父亲,”易九馗痛心道,“我那个耿直而愚昧的父亲,竟冒然出了头,公然指责嬴无阻,并且质疑嬴无阻的狰之力。那老奸巨猾的嬴无阻,便出言不逊并予以相激,要和我父亲比拼巫力,一验狰之真假。身为一家家主,我父亲岂能临阵退缩?两人便在卦台山上大战了一场。当那嬴无阻用禹步飞天,并发出极具威力的五雷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上古巫术,只有继承神兽之力的四大巫家的巫覡才会使用。这也恰恰证明了嬴无阻获得了神兽之力。结果可想而知,嬴无阻把我父亲打得重伤,论道祭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