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清晨,卦台山。
在一间巫寮里,小巫们都早早去练功,唯独剩下四善正睡得香甜,嘴角还微微泛着涎光。
门没有关紧。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巫寮。
他拿着一根香蒲,搔弄着四善的鼻孔。
四善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拨开香蒲;还翻了一个身子睡去。
那人趴在床边,继续用香蒲搔逗四善,四善按捺不住瘙痒,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眼睛猛地撑大,迷糊糊就醒了。他直愣愣地看着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吓得大叫起来。
“大哥!你真是吓死人了!”
“哈哈哈哈,谁叫你小子睡懒觉!”陆载大笑道,“你看看这寮里,比你小好几岁的小巫们都起早了,就你还在这呼呼大睡!怎样,没有大哥二姐管你,这几天过得可舒坦?有没有日行四善?”
“有有有!我每天都帮医司大人找草药,她不知多喜欢我好吗?”
“哎哟,瞧你得意的,都不想回甘糜城了?”
“现在能回吗?”四善嘟囔着,“二姐和三哥都回不了呢。”
说到此处,两人的心情一下子沉静了。
“大哥,你说,二姐和三哥都还好吧?”
陆载摸了摸四善的头,安慰道,“放心,二善三善都没事。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啊大哥,你的手血腥味好重!”
“哎,你看大哥,来见你还洗了把脸,换了一身衣服,多讲究!只不过手没洗干净,你还嫌弃呀!”
“切,我哪里是嫌弃!”四善看着陆载,后者一脸疲惫,心里不由得有点心痛,“大哥,你要不赶紧去洗洗,然后睡觉吧!”
“呀呀呀,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四善长大了,懂得心疼大哥了?”
“大哥!”
哥俩又是闹腾一番;忽然,巫寮的门被敲响了,有小巫走了进来。
“陆载大人,苍梧大人请你去三阳阁。”
“好。”陆载站起来,对着四善笑道,“大哥有事要去忙了,你好好帮兰大人。”
这只是短暂的欢聚,陆载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好!大哥努力!”
陆载向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巫寮。
有那么一瞬间,四善觉得陆载长高了。
“原来男孩到二十多岁还在长个头的说法,是真的呀!”
······
就在陆载和四善逗乐这档子,甘糜城却冷不防迎来一场大灾难。
整个上午,就有一阵阵惊呼声迭起不断。甘糜村所有糜子田都枯了,田地如同久历风霜的老人,四分五裂地龟裂开来;城里城外,每一口井都干枯了,白杨林一夜之间秃了头,就别提城里那些绿油油的葡萄藤了,全都蔫成了茅草杆。
难道温度很高吗?不是啊,春日的阳光依旧和煦,还有点春寒呢。可就是没有风,空气干瘪瘪的,像是被筛透了水分,一切都静止,毫无活力。人们莫名地感到唇干舌燥,渴啊,太渴了,但是找不到水喝。
而到了午时,变天了。
甘糜城城头的守卫、留守的巫觋都慌乱了。马蹄湖大战才过一个时辰,就在西艮山往北的方向,他们看到远处有一个庞然大物,遮挡住了太阳和半边天空。它好像在扑动着翅膀,每扑动一次,就是一阵劲风,风沙凛凛地扑过来。其后就是一阵接一阵劲风猛刮,令人毛发俱动,耳边呼呼唳鸣。风势渐大,进犯之态越加放肆凌厉,拔脱了屋顶的茅草,拱翻了墙囤的泥头,吓得篱笆里鸡飞狗走,仿佛要刮走所有的东西,仿佛要混合所有的东西。田里的麦粒子,地上的破布碎,成块的泥土,还有就是沙子。满风的沙子,满天的沙子,迎面扑来的沙子,触手可及的沙子,瘆得肤肉发疼的沙子,将一个活物狠狠拍在墙上的沙子,将一个活人瞬间开肠破肚的沙子。
整个甘糜城如同一个炸开的沸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