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征归来的李世民,人是一步一步走向长安,心是一步一步飞向草原。
他不担心灵、夏二州会如何,那里固若金汤不可能出问题,就算是真的失守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最担心的是大唐的守军太猛,他们只是守还好,万一打上瘾了,追上去反击可怎么办?
把薛延陀灭了不是问题,误伤到唐直那就不是一个薛延陀能赔得起的了。
李世民笑呵呵地琢磨着怎么能更好地保护唐直,他的目光就在李道宗和长孙无忌的身上来回地流转。
李道宗是皇室宗亲,长孙无忌是唐直亲舅舅,他们俩应该能真心地保护唐直。
“嗯,我也担心阿史那社尔身上有伤,他那性子若有战事必然逞能,多个人去帮忙也好有个照应。”
皇帝嘴就是大,说什么都有理。阿史那社尔身上的伤这会儿可能都快养好了,当初派他过去的时候,你是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吗?
李世民一句话把李道宗的眼睛都说亮了,既然你也这么想的,那赶紧派我去吧,我身上没伤,正憋着想干一场硬仗好洗刷东征失利的耻辱呢。
长孙无忌的眼睛不亮,他低下头,微眯着眼睛,降低存在感,生怕皇帝把他派出去,他不介意出去打仗也不介意回京当官,他只是不愿意离开皇帝。
皇帝在的地方才是权力核心,无论出门还在家,只要围在皇帝身边,你就是权力层最核心的人物。
抛开利害得失不谈,从感情上说长孙无忌也是愿意守在皇帝身边,吵也好、闹也好,几十年的交情不是假的。
长孙无忌不想去,奈何皇帝点他的名:“辅机,我看不如你和承范一起走一趟吧。”
长孙无忌缓缓地扭过头,斜眼盯着李世民,就刚才说了你儿子一句,你就要把我打发出去?
长孙无忌无奈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打个薛延陀还用多少人?谁都不用去,对付他们,阿史那社尔和薛万彻两个人都有点多了。”
“阿爷”李泰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仰视着李世民,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将士们刚刚东征而回,眼看要到家门口了,个个归心似箭,派他们出去征战并不合时宜,不如就让我去吧,我最知道该怎么做。”
李泰现在跟李世民说话已经放弃绕弯子了,有话就大胆地直说,你派谁去也不能保证他一定就会保护唐直,毕竟在军功与国家面前,前太子的死活对他们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我会放弃国家利益去保护唐直,也只有我有这么大的权力,他们若真是为了保护唐直而犯了军法,你的刀会不会照准人家的脖子落下来,谁心里也没个准谱。
李世民老脸上闪着欣慰的光,满脑子往外蹦的就是个词“老怀甚慰”,还是青雀最了解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他清楚自己最在意的不是国事而是家事,他知道自己关心的是唐直,他却不知道自己更关心的是青雀,他远远地低估了他在老爹心里的位置。
曾经的李承乾的确是无可取代的独一无二,但如今的唐直拿什么跟李泰争地位?
万事不讲,就说他们兄弟俩对亲爹的态度,那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李世民还不至于连好歹都分不清。
李世民明明白白地要求唐直留在京城,享受一生富贵、做一世闲人,他偏偏要跑出去横刀立马。
别说为了大唐,大唐不需要你,需要你的是你老爹。你老爹不需要你创立多大的功业,他就需要你好好活着,随时能看到你就行了。
李泰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亲自东征,由于老爹坚决地不许,他便哭着回了长安。
如果父子两个注定有一个人要做违心的事,他宁愿违自己的心;如果父子两个注定意见达不成一致,他知道听从父命。
从前的李承乾只要肯回头,哪怕他身上背着千错万错,李世民都肯给他机会,哪怕杀了李泰能让他振作起来做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