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心疼李承乾,一声称呼都还没出口,先抬起袖口压了压眼角,缓口气刚要跟李承乾打声招呼,却见城阳白眼一翻,斜望着天空,抬手背挡住了脸,竟然哽咽得哭出了声。
城阳比长乐的心情要复杂得多,看到李承乾,她就想起了杜荷,杜荷跟着李承乾造反,被斩死于市。
杜家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连死去多年的杜如晦都停了太庙供享的待遇,而李承乾依然玉树临风的站在皇宫内院,她的心里又酸又苦、又恨又怨、又怜又悲又说不出口。
“二哥”兕子脆生生的声音特别的好听,扬着笑脸看着李泰,李泰也笑呵呵的看着她:“没看见大哥和三哥?”
没等兕子开口,李承乾先感慨道:“兕子都长这么高了。”
李承乾被囚禁起来还不到三个月,但是他已经多半年没见到过兕子和妞妞了,他都是躲在东宫装病,谁也不见。
现在才发觉想和亲人见一面有多难,能天天跟亲人在一起,比什么不幸福?
争的什么名利,夺的什么权势,人生一世左右不过百十来年,纵吃金饰玉又能带走什么?
人这一辈子,衣能御寒、食可饱腹、亲人安泰、一家团圆,可不就是最大的美满了吗?
人只要每天活的快乐,就是赚到了,其余的都是过烟云烟,权势倾天说到底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兕子刚要喊,还没喊出声来,妞妞抢先嚷道:“皇兄,你怎么好久不来看妞妞?”
“妞妞话说的这么利索了?”
李承乾惊喜交加的弯下腰去抱妞妞,这时阎婉呼哧带喘的跑到了近前,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参拜公主要行这么大的礼吗?我来晚了。”
阎婉就是忘了自己姓阎,也忘不了她新婚时洞房之夜是怎么过的,因为她剪了圣旨上的龙足,李承乾一句话打了她个半死。
遭多少罪就不说了,丢多大人也不说了,直接导致她多半年在长孙家抬不起头来,婚后四个多月都没见过新郎,最终还是她大闹一场才换来跟新郎圆房。
所谓的圆房,就是新娘跟新郎一起睡觉,一张床、两床被,各睡各的觉,嗯,直到现在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初不过因为一块布的事,李承乾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仗着的不就是他有个太子的身份吗?
真是风水轮流转,区区数月李承乾变成了阶下囚,而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当初李承乾能凭着身份的落差欺负她,如今她为什么不能凭着身份的落差欺负回去?
她也有她的盘算,在场的虽然都是跟李承乾一奶同胞的人,但是李泰和李治都跟他是死对头。
长乐和自己同是长孙家的儿媳,城阳的丈夫因李承乾而死,两个小公主都是小屁孩儿,应该没有人会站在李承乾那边的,今天正是她好好出气的机会。
于是她就盛气凌人的挺直了腰杆,等着李承乾来参拜她。
李承乾微愣了一下,没有抱妞妞,而是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让他参拜阎婉,属实是有些低不下头,阎婉在他的眼里连个蝼蚁都算不上,他怎么甘心拜她?
他若不参拜阎婉,属实是有违礼制,礼制不是道德标准而是法律规定,以他现在这个庶民加待流放的身份,如果公主没有明确说不必见礼,他就必须要参拜。
李承乾知道他的弟弟妹妹们有一个张嘴说话的,他就可以免去这场羞辱,可是向弟弟妹妹的求助,他一样的张不开嘴。
求人也是低头,拜她一拜也是低头,也罢,既在矮檐下,何苦不低头?
李承乾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拱手作揖,李泰抢先开了口。
李泰微眯着眼,冷冷的盯着阎婉,说道:“立政殿是我们的家,论礼也该论家礼,贤妹你要先拜长兄才对。”
“惠褒,你身为太子,开口须得万分谨慎才对,怎地这般不知轻重?”城阳公主泪眼未干,刚稳住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