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长孙无忌有多无奈,连李世民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无奈,你不在这儿,我不能上你家请你去,你在这儿,我也不能装瞎忽视你的存在。
李世民怎么都得给长孙无忌一个说话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说实话长孙无忌真的不怎么需要,或者说恨不得不要。
可是事情摆在眼前了,由不得你装聋卖哑,这一颗炸雷炸得长孙无忌真是乱了阵脚,主要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长孙无忌看一眼跪伏在地的长孙顺德,长孙顺德的头深深的贴着地面,没有抬起来,长孙无忌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知道没脸见人了,早想什么了?
长孙顺德若是个晚辈,长孙无忌非上去踹他两脚,往死里暴骂他一顿,偏生他还是个长辈,搞的长孙无忌窝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陛下,方才郑国公刚刚说过,太子也不当逾制办事,更何况臣子?诚所谓王法条条、众目睽睽、天日昭昭、罪行累累。”
长孙无忌一字一顿,说得锥心刺肺般难过,《唐律》就是他主修的,法律是他定的,他现在怎么说长孙顺德犯的事不算事?
法理之外还有个人情,是人就得有情,否则那就是没人味了,这么多人看着,你长孙无忌把自己的亲族叔往断头台上推,虽然你占尽了法理,但是你未免过于冷血了吧?
抛开长孙无忌本身就不希望重判长孙顺德不说,他也不让别人都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毫无人性,于是他只好长长的一叹,话锋又是一转。
“按理知法犯法、监守自盗,长孙顺德当处斩刑,家人流放七百里。然念其旧有功勋,望陛下网开一面,不要坐罪他的家人吧。”
长孙无忌把长孙顺德给舍了,这个不争气的叔叔你就拉出去砍了吧,我给他的家属求个情,别流放他们了,显得我有仁有义就够了。
长孙顺德一听这话,心里是又怕又恨,长孙无忌都这么说了,皇帝更没有理由饶他了,连他的族侄都不给他求情,皇帝正在气头上,他这条老命看来真的要丢。
平时呼呼喝喝,门前贵客多如蚊蝇,这会儿该找谁替自己说句话?谁能替自己求个情?
长孙顺德找不到一个能为自己求情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话要说,他就只是加大了一点哭声,哭得浑身发抖。
李世民连看都没看长孙无忌一眼,他真的没想到长孙无忌会这么说,他以为以长孙无忌跟他的交情,应该不会忌讳什么,想放长孙顺德一条生路就会直说。
看来今日之长孙不再是从前的无忌了,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权臣,而不再单纯的只是自己的知己。
李世民又看向房玄龄,问了句:“乔松,你认为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房玄龄淡然一笑,淡淡的说道:“若是当成公事处理的话,交给有司按律定罪即可。若是当成私事处理的话,陛下随意处理就是,旁人无由置喙。”
长孙顺德冷汗出的,肉眼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衣服贴到了后背上,一听房玄龄这么说,长孙顺德多少松了一口气,万没想到还真有人替他谋一条,呃,半条活路。
当公事办的话,长孙顺德万死无生,皇家的东西你给弄脏一点都算大不敬,你敢悄悄偷出去往家拿?不砍你一家人的脑袋就算没特意收拾你。
当私事办的话,那就是千金难买我愿意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下,打人也是没罪的,对方愿意,你管得着吗?
长孙顺德掌管的宫里的仓库,也就是李世民的私财,这事是可以当成私事办的,当成私事办,那就看李世民想不想追究他了呗,想整死他就不可能按私事办,按私事办不就是想放他一马的意思吗?
房玄龄的脑子转速是最快的,皇帝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皇帝不想杀长孙顺德了,皇帝要是想杀长孙顺德,就不会问这个再问那个了,甚至陈文的那篇讽刺小品文都不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