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说大话又不需要什么成本。
凡事即使有十成把握,也没人张嘴会说十成,一成留给意外,一成留给谦虚,八成便是顶格的说法。
李世民看着李泰轻轻的笑了,这是谁给他的自信呢?这么大的一桩案子,他居然敢打这样的保票。
“口气真不小,你这是有定计在心了?”
李世民真有点哭笑不得,虽然李泰才名不小,虽然李泰一直表现不错,但是这么大的事,又是突然事件,他哪来的自信如此这般的老神在在?难道他早有准备吗?
李泰“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怎么可能?我虽无定计,却有决心。府衙的职责就是明是非、辨忠奸,如果我查不清楚,那别人就更难查得清楚了。”
府衙是大唐最高的司法机构,如果李泰都查不明白,那别人还有谁行?李泰敢打这个保票,不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而是因为有十足的责任感。
听他这么说,李世民老怀甚慰,一个人没有能力可以锻炼出来能力,一个人不够聪明可以锻炼得更聪明,如果一个人没有责任感,那可怎么好?
不知为什么,李世民忽然一下又想到了李承乾,如果他有这份责任感该有多好?
李世民却不知,李泰打这个保票,不是有把握也不是有责任感,而是单纯的想把这个活揽到手。
无论李靖是不是真的反了,李泰都想亲自去查,如果他能替李靖平反,那就是送给李靖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他能坐实李靖造反,那便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当然这件事的风险之大,往大了说足以掉脑袋,高收益必定伴随着高风险,李泰觉得值得赌一把。
“你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李泰,莫名的心里又慌乱了起来。
李泰也微微笑着,轻声说道:“阿爷你也别太忧心了,定然不会有事的。”
李世民“嗯”了一声,李泰躬身一揖:“儿臣告退了。”说完向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微风细雾,扑面不寒却令人极度的清醒,李泰仰头望月,天色阴沉,半月当空又被雾气遮挡,连星星看起来也少了很多。
李泰坐在轿子里,看着那一盏角灯,心绪乱纷纷如同这夜色中的雾,愁思漫布得到处都是,却又毫无头绪。
高甑生为何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密告李靖?这次出兵吐谷浑,李靖是主帅,高甑生是部下,想必将帅失和,他起了歹心?
想来要么是报复,要么就是有利可图,莫非他才是私通外敌的那个?
李泰捏了捏眉心,头好疼,回到立政殿,他先问了问两个公主和李治的情况,确定他们都在安睡,他才回到自己房里。
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坐起来吩咐一声:“掌灯。”
上夜的小黄门子急忙点起蜡烛,端着烛台站在床边,轻声的说:“殿下,夜深了,您还要出门么?”
“笔墨伺候。”
小黄门子急忙把烛台放到桌子上,铺开纸压好,又去磨墨。
李泰扯过外套披上,趿拉着鞋走到桌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开写。
“雉奴,二哥有急事要出趟远门,你这几日的功课莫要荒废……”
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李泰停笔怅然,最终一咬牙,补了一句:“二哥若不得还,切记以孝心事父、以忠心事君,让字为先、忍字为高、庸字为上,不争者无祸、平安者是福。”
洋洋洒洒写下七篇的蝇头小楷,写完了累得直甩手,才想起来叹口气:“我笨死得了,这不能用铅笔写吗?”
躺到床上小睡了没多一会儿,随着一声鸡鸣,天就放亮了,李泰爬起来收拾停当,便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他把昨天写好的信装进锦盒,并丢块令牌给云海:“我若是紧急离开,你把这个锦盒交给雉奴,速召陆清、曹蟒、李淳风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