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桃蹊院,老娘已不在,在菜地边寻着,请她回来用。
五个丫头方晓得,今日是老夫人生辰。
那四个新来,还不怎地,眉儿则落着泪珠子,自恼道:“我这笨的,老夫人不提,也未想过问!”
地仙人家,不受寿限,其实也不怎重这生辰。
吃着面,商大娘笑道:“甚要紧事了?全城遭这般大魔难,随后做地仙、住城主府、学体面待人,前辈点拨着,她四个丫头进府,才得些闲,老娘自家早忘了,亏他倒记着!”
眉儿抹着泪,难得埋怨一回:“爷也是,倒与我说一声!”
商三儿只管无良笑:“我想着,与你说了,多半又是做衣裳表心意,但老娘身上,里里外外已全是你缝的,还随时能补!若不做衣裳,要图省事,来与我抢煮面,可不坏咧?不如藏着瞧你笑话的好!”
惹眉儿落泪顿足,他倒笑得不成。
抹着泪,眉儿只得道:“实是我的不是,好日子呢,更不该哭,给老夫人磕个头罢!”
等她磕完,老夫人叫起,瑶觥、奉羹四个,又一起磕头,“洪福似海”、“寿比南山”等吉祥话说了一堆。
商大娘都笑受了,待瞧眉儿皱着眉头,还在想补救法子,搁下筷子,叫着:“哎哟,真不用!要表孝心,这月二十还是他爹祭日,丫头便受累,主持操办!”
待眉儿点头,商大娘又轻叹:“因与他爹祭日同月,我早不喜这生辰!偏这混账记着,头一年不知哪弄到铜子,买面条煮来,被我倒去喂老黄,十五岁的人,还大哭了一场,瞧着可伤心,也就心软了,隔年再端来,方赏他些脸,吃几根。”
那是年少时的窘迫,商三儿忙叫:“老娘不好太偏心,拿儿子逗她开心!”
终于把眉儿惹笑,出声问:“也不知爷的生辰是哪日,也该记得!”
其实婚书上写得有,但当初商大娘拿到时,怕平添伤感,眉儿就没凑过去,一字都不看。
商三儿笑:“老娘在呢,我这做儿子的庆生,给她添堵?”
地界好些城习俗,儿的生辰,是母之难日,长辈仍健在,没有子女儿孙庆生祝寿的道理,生日时长辈记得,给煮碗面、添一两个菜,就是大福气。且绿柳魔患未消,连老娘的寿都不宜大肆操办,商三儿才没再给酒楼那杂毛添事做,只自家府里煮长寿面表孝心。
这场合,奉羹四个还没多话的余地,眉儿应道:“晓得的,不往外张扬,但咱们做丫头的,到时也该给爷道声贺,也沾沾福气!”
商三儿又戏弄她:“爷的福气,你沾得还少么?”
只顾逗眉儿,还是商大娘看不下去,告知是七月十六,与幽魔祸害全城那日,只差着六天。
说了,又反问五个丫头生辰,说到时她也给煮面。
绿柳城遭大难,是七月初十,同样那天晚上,商三儿成大罗亲传。
去岁生日时,他耽搁在地龙山边,耍赖着正等屠壮允出山。
闲话着,瞧老娘吃完面,不一会,纪红棉也带阿丑、荷叶过来祝寿。
桃蹊院里并不好待客,屋里座椅都只两把,眉儿急叫瑶觥四个,再去搬椅子,改到院里坐。
坐定,金仙先送了块锦帕,上面绣个画眉,栩栩如生,瞧着与商三儿讨好老娘那只鸟儿一模一样。
商大娘识不得宝器,但也知绝不是凡物。
她肃容道谢,纪红棉应:“不值当甚,自织的,表个心意,也望能时时带着,念想我几分!”
她时日已不多,这般说,商大娘已是伤感:“承情甚多,怎敢忘前辈?”
金仙笑起来:“哎哟!喜日子呢,可莫被我搅了,阿丑!”
阿丑送的礼就只是凡物,是夹山城买的一件屏风,上面松鹤图出自名家手笔。
百宝囊里拿出屏风,再道喜祝寿。
到荷叶那,没送礼的资格,也是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