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哥儿住的是益寿堂的西厢房,连着三间,两边各带个小耳房。主仆三人过来的时候,周阿嬷已在厢房外经等着了,“外头冷的很,赶紧进屋暖暖。”
屋里烧着炭盆,不冷;其实他们哪里会冷,老祖宗屋里炭盆烧的暖融融的,两边屋子离得又近,哪里冷着,倒是她自己在屋子外边候了不知多久,都冻木了。
阿梅解下姐弟俩才穿上的袄子斗篷挂在屏风上,袁仪难得来,周阿嬷张罗着上茶水点心,显而易见的欢喜着。
袁仪打量一眼屋里,一张八仙桌子、四把条凳,靠墙一对圈椅连着几案,另有俩个三门立柜错落着。边上开了小门,挂着厚毡子帘。
立哥儿闷头往里走去,她便慢悠悠的跟上;这间屋子的当书房布置的,靠窗边儿摆着张书案并椅子,案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左边立着博古架,摆着些精致的小泥人;右边放了一张胡床,墙角立着个圆肚宽口青纹的半人高大花瓶。
立哥儿站在书案边摆弄着,袁仪走到他身边,见案上打开着一册书卷,“先生交代明日要诵读的。”
小团子是交代她近日先生教习的内容?见她明白的点头,又往后翻了一页“默了交于先生的。”
小大人般认真的交代一番,又拿过一叠写满字的纸张放在边上。袁仪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发软,亲姐虽然不亲近他,可知道她病着,却悄悄打听着课业,还帮着默了功课!
案上还摆着几册明显不是杜先生课上用的书册,倒像是国子学的。是二姑娘在学里提过,原主小姑娘的记忆里二姑娘就是个爱显摆的。
“先生教的可是都会了”她不禁好奇,八岁的小家伙,真学这许多了?
“我是哥儿,大哥都去国子学了。”他还特意抬头挺胸的说着。大少爷袁承在国子学,立哥儿与二少爷三少爷一道由杜先生教习;袁仪则与大姑娘袁秀以及二姑娘袁乐一道由冯先生教习。
“可是想早些与二哥三哥他们一道习着?”她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他年岁小,虽然与二少爷三少爷一道由杜先生教习,教习的书目却是不相同的。之前原身小姑娘也是每日去学堂,多少知道一些,也听先生说过立哥儿是聪慧好学的。
现在看来,小家伙的目标是进国子学。只是,年纪是不是小了些?
“要杜先生愿意才可。”他低着头轻声回她。
“明儿找杜先生指些书目于你先习着吧。”
“嗯。”他低低的应着,其实二哥哥与三哥哥学习的书目自己私下都跟着学。
“可有《人物志》或是《游记》?袁仪问他,她对这个朝代毫无所知,原主小姑娘除了学里的书册就是《女戒》或《女训》。
“无”立哥儿摇着头不解的看她。
小家伙可别成小书呆子了,拉着他坐下“京都是北边,冬日下雪,你知南边儿可有下雪?可知我头上的珠子哪里产的?为何有洪涝灾害?”
袁仪说完见他只是低头静默着,便不打搅他,径自磨墨习字。
原身小姑娘与亲弟虽然不亲近,两人性子却是相似的,一个总沉默着,另一个是孤僻的,也都是勤奋用功的孩子。袁仪在现代学过国学,幼学琼林还是能默下一部分。
立哥儿安静的看着袁仪默书,一会儿他用力眨眨眼,再看袁仪一眼,便拿起一卷书册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姐儿这可是头一次到哥儿屋里,且看着不同以往,虽说还是文静着,却是难得与哥儿处一块儿。”外间周阿嬷和阿梅叙着话。
“这些日子养着身子,姐儿时常愣神,我原还忧心她落下病根子。”也只有对着阿嬷,阿梅才敢说出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担忧。
“姐儿是想明白过来了,往后姐弟俩和睦着,哥儿也能开怀些。”抬手擦了擦眼睛,阿嬷欢喜的笑着说道。
书房里,袁仪一气儿默了五张纸满满的,停笔时才觉得手腕儿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