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要害怕,有我守护你。”
鬼童带着这个信念,默默面对百年的惊恐,只有这样才能镇住那蚀骨剜心的疼痛。
在它的记忆里,真相是残酷而又“美丽”的。
那一年大饥荒。
母亲饿到发疯,终于开始撕咬自己的皮肉,落得满身溃烂恶臭。父亲说要帮助爱美的她解脱,才会一起拿住头颅往枯井上撞,大家的血流干了泪也流干了。后来他们有了温暖的食物,可是不孝顺是要遭报应的,所以自己才会越吃越虚弱。
鬼童临死的那一晚,感觉到身为术师的父亲在摆阵念咒,心里只觉得感动。它深信不疑,父亲是想把自己永远保存起来,于是棺钉扎入手腕时他不哭也不闹。
焦油和醋泼在身上,也只是虚弱地哀叫。
自己的消亡带来了好运,下雨啦,家乡好起来了。
和鬼童猜想得一模一样,术师拘着他的魂魄,几乎是枯骨不离身。
他见证父亲从低谷走向辉煌,共享这座大宅翻新后的春夏秋冬,偶尔也会捉弄新妇和孩童。
那日家门大喜,术师又要纳妾,他摆下上百桌酒宴请城里人做客。
一个深谙术数的乞丐趁机偷走鬼童。
乞丐仔细掏出藏在它心脏部位的纸片,知道鬼童的乳名,也就可以驱使了。
饱经世故的乞丐出于嫉妒对全城的人下咒,驱使鬼童向水源投下尸毒,导致大家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乞丐也喝了。
这座城邦再次陷入大旱天,毒辣的太阳要烧毁大地,行尸走肉们吃完活物又开始吃死物直到互相残杀。
术师一家命运轮回般,再次陷入当年的恐慌。
鬼童回到大宅,看到父亲正在祭奠自己,还烧了它生前最爱的拨浪鼓。感动至极的鬼童悄悄缠绕上去,发现父亲的肚皮变得特别大,以为他患上了“大肚子病”。
患上这种病的人,会变成撞门的怪物,撞到五脏六腑破裂而亡。
鬼童凝视着父亲,留下眼泪。
就在这时,他被术师狠狠扒下来扔进火盆里。
鬼童为了帮助术师解脱,喷出一注黑液一把将他拉下来。
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这座阴森的大宅。
火盆熊熊燃烧着,术师成灰盖住那拨浪鼓,头上的鼠头骷髅冠缠上了鬼童的腰身。
咚咚咚响着的,就是鬼童的命门!
佘青青盯住黑白鼓,化作青色巨蟒狠咬上去。
“飒——”
尖利的牙齿扎入鬼童的心口,刹那间鲜血四溅。
青蛇腾空而起,一股强大的气流上下对冲,猛地震开它和黑白鼓。
激愤的鬼童御棺木和棺钉直逼而来,下一秒却是皮开肉绽,遭千把无形的竹叶刀杀到半空悬停。
佘青青用速度和力量将其镇压,再驱使一片竹叶,顺着那淌血的心口飞入鬼童漆黑的境界。
因为年纪小,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份信念支撑着。
一叶穿行,在那漫漫灰烬中取出一张完整的纸片,旋回。
青鳞散尽,佘青青落地抬手接住鬼童的乳名,凝望着痛苦挣扎的它。
这是最后一次,喊你的名字。
“再见,小查。”
筛管中那一颗黑色晶体慢慢升高,终于破碎。
鬼童和它的黑白鼓就此烟消云散。
天亮了,佘青青抬起头,微眯着双眼看那如常的太阳轻喃道。
“早啊,李太玄。”
昨天晚上又梦到她了。
李太玄翻身穿衣,心想着真是奇怪,人睁开眼睛看不见的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摸索着蛇骨玉佩,用红绳把它系牢,回看小酒灵抱着葫芦呼呼睡着。
“吃饱,睡好,长得快。”
天刚蒙蒙亮,少年一下楼就看见山羊胡掌柜在做拉伸。
洪洋站得笔直,一手靠着扶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