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经下了好几日了。
今日,似乎更大了些。
祁殇照例先于家人起了床,伴着远处传来三两声孩童的嬉笑声轻手轻脚地走近厨房,生火、做饭一气呵成,再趁着饭没熟的空闲把里里外外的屋子收拾了一遍。等忙完这些,家人还没起床,祁殇觉得有点闷便轻轻地打开门走出了屋子透气。
连日的大雪将整个世界裹成雪白,屋顶树梢都堆着厚厚的积雪。祁殇想起前几日偶然间听大人们闲聊时说起,等大雪过了,慢慢的天气就会好起来了。于是,祁殇每晚临睡前都会有一个小小的期许,或许明天,明天就会是个好天气了。然而每天起床都只会看到比前一天更大的风雪。尽管每天都在失望这个冬天过不完一样,但祁殇依旧乐此不疲,近乎自虐般不曾更改过这个心愿。
“咔嚓——”粗壮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倒了下来,把坐在门口小石凳上放空的祁殇吓了一跳,祁殇刚定了定心神,就听得屋内传来小孩的大哭,兼杂着爸妈的连声哄劝。
祁殇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骨正准备进屋去,却见妈妈抱着弟弟走了出来:“死丫头一大早干嘛呢?吓我一跳!”祁殇抬眼看了一眼咧着嘴大哭的弟弟,他被妈妈稳稳地抱在怀里,天冷怕他冻着,妈妈用崭新的棉袄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围着围巾,戴着帽子,乍一看,跟小朋友们滚的雪人似的。不过远没有雪人可爱,弟弟就像两个肉球挤在一块儿,若不细看便很难看清五官,祁殇心里默默吐嘈,谁家雪人堆成这个丑样子。不过祁殇面上从来不显示任何对弟弟的不满,因为爸妈从来都只是独属于弟弟的爸妈,爸妈的爱也是弟弟的独一份,她什么都没有,就像被雪盖住的世界一样,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这样想着,祁殇觉得自己好像更讨厌冬天了,冬天的日子总是格外难熬。
不可爱的肉球从围巾里露出一双小眼睛,在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的一瞬间兴奋地尖叫了起来,闹着要去雪地里抓野鸡,书上说了下过大雪是最好抓这些东西的了。妈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安抚道:“外面可冷了,宝宝出去会被冻生病的,听话,咱不出去啊乖。”只是从小到大,拒绝的话在弟弟这里从未生效过。弟弟一阵撒泼耍赖之后,爸妈妥协了,答应给他抓只野鸡回来在家玩。只是这么冷的天,谁又愿意出去呢?父母甚至不需商量便默契的将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交给了“疼爱弟弟”的姐姐身上。
“反正你也是要出门捡树枝的,就顺手的事,他是你弟弟,你得疼他。”
祁殇倒也不意外,这么多年早习以为常,只是想着今天格外冷,要喝上一大碗热热的粥才好出门去与风雪搏斗。
然而小混世魔王一刻也等不得,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大有把自己哭死过去的阵势。父母可看不得宝贝儿子哭成这样,哄着,骂着,催着,祁殇只觉一阵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草草地喝了一口粥,便拽过大大的背篓出了门。
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刮过来,那口热粥带来的热量早已消失殆尽。祁殇只得将身上的袄子紧了又紧,不过这袄子实在是太旧了,并不是很暖和,总好过没有吧,祁殇如此安慰自己,顺便将自己缩成一个看起来像是漏了气的球以抵御寒风的攻击。
因大雪的缘故,山路比平时更加难走。祁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很快裤腿就已湿了大半,贴着皮肤就跟随身携带着冰块一样,没多久就感觉腿脚被冻得失去了知觉。祁殇拖着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的在林间穿梭,树枝并不难捡,林间多的是被大雪压断的树枝,难的是抓野鸡,这片林子实在太大了。祁殇试着往林子深处寻,那里树木更密集,对于动物来说筑巢也会更隐蔽安全些。树林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若在平日倒不难发现断崖的边缘,可是这几天的大雪积得太厚,将崖的边缘遮了个彻底。祁殇小心翼翼的在边缘处摸索,生怕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