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脸色大变:“贤弟莫非是贾相派来拿我的?”欧阳潇潇摇摇头说道:“贾相确有此意,但我并非来拿大哥,而是怕大哥走错路。”
刘整叹了一口气,说道:“贤弟,你不明白大宋官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错,愚兄我有虚报军需,也有吃空饷,但我没有克扣底下弟兄的军饷,我‘贪墨’的这些也不是为了我刘整一个人!你看看哥哥这宅邸,可有几件值钱的物事?”
欧阳潇潇四下打量,看府邸虽然谈不上寒酸,但只是中规中矩,比起他到过的吕大帅府简直有天壤之别,问道:“那是为何?”
刘整仰头饮了一杯,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案上:“我大宋朝自太祖皇帝伊始就重文轻武,后澶渊之盟之后多年无战事。直到与西夏交战,才发现战斗力极其低下。质量不够就数量来凑,开始疯狂扩充军队。而随着朝政混乱,政治腐败,吃空饷开始盛行。西军当年要跟西夏作战,算好的,也不过七成实兵。而江南地区,有的甚至只有一两成实兵。吃空饷,已经是朝野上下公开的秘密。
既然是公开的秘密,朝廷给的俸禄也就不足,如果谁不吃空饷谁的部队就养不起兵。岳武穆当年‘饿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也是吃了空饷才能保证士兵的供给,不然就算他治兵再严,士兵都要饿死了,还能不掳掠吗?愚兄虚报军资、吃空饷只是为了军队开支有着落,但却没有中饱私囊,更没有喝兵血!”
欧阳听了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这吃空饷竟然在大宋是“约定俗成”,更没想到连岳飞这样身无余财的清廉标杆也吃空饷。没什么政治经验的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得说道:“那大哥何不向上司分辩?”
“我的顶头上司一个是吕文德,另一个是俞兴。两人一直压制我的功劳,这次就是企图利用‘打算法’来收拾我。前几日,俞兴先派人前来‘打算军前钱粮’,接着要以军事召我,我知道他没安好心,就以军情为由不肯前去,听说他已经派人去皇上那里告我去了。”刘整愤然说道。
欧阳急切地问道:“那大哥有何打算?”
刘整叹了口气,一抱拳:“还能如何,我准备上书皇上陈明是非,只望皇上圣明,能分辨其中曲折。”
欧阳略一沉吟,说道:“大哥,我观贾相似乎并非奸恶之辈,对我多少有一点欣赏之意。不如这样,大哥修书一封,我去临安先面呈贾相。如若贾相不理会,我自设法呈与皇上。”
“贤弟肯亲往临安,愚兄求之不得,那愚兄这就去写一封奏折。”刘整大喜过望。
“且慢,也不急在这一时。非是小弟不肯信任大哥,实在是此事关系国家安危,我必须要亲自考察大哥所言是否属实,望大哥谅解。”欧阳躬身致歉。
“为国家计,理当如此。”刘整略有些尴尬,转而笑道。“既然贤弟要盘亘几日,那今日我们不谈国事,一醉方休!”
“谨遵兄命!”
两人继续喝酒,欧阳忽然想起一事,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瓶烧酒,说道:“大哥请尝尝此酒,上次樊城事急没带此酒,后来襄阳大胜后一别也是匆匆,一直想请大哥品鉴。”
刘整尝了一口,大声赞道:“男子汉当饮此酒,此酒之烈,天下无双。贤弟此酒从何而来。”
欧阳微笑道:“此家传秘方酿制。我见泸州城酒坊甚多,大哥不如收买几间,小弟将方法呈上,亦可以此填补军需。”
刘整有点不以为然:“此酒独特是独特,在军中应该有糙汉子爱喝,但此酒易醉定不敢在军中畅饮,而寻常官宦百姓之家,恐喝不惯此酒。”
“此酒呢,在于新奇,时尚是需要引导的。”欧阳也不管对方懂不懂啥叫“时尚”,高深莫测地说道,“只需大哥与达官贵人交际之时每次都拿出此酒,大哥是泸州第一贵人,其他人肯定以喝此酒为荣,形成风尚,大哥再开始卖酒就容易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