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外,马儿缓,车也徐徐而行。
自李迟的话毕了,再也无他人搭话,只老婆子稍稍闭眼,心是不宁。
本是想着无事,可忽而转过一个弯儿,马儿一时快了,老婆子就是扯住章选衣裳,自以为声音算小:“我不论你和李迟瞒了许其三甚么事,你俩可不许瞒着我,哦,哦,开始若不是我,你怕早没了命!还有今朝?”
章选皱起眉头,不禁就往车头儿望,果然是与许其三四目相对。还未及收,就听他问:“老婆子怎么了?你们又瞒我甚么了?”
“别听她胡话嘛!”章选说过,就是低头,再想也是想不起从前究竟如何,叹一口气,干脆作罢:“我是到底想不起来,但从没恩情不报的理儿,嘛,也不说这般的话,就看你是老人家,总不会把你丢在半道上,这个请你信我。正巧许兄弟见了,也可为证!”
许其三听是这话,轻轻一笑,便是转过去了脑袋:“嗯嗯,我也可为证的,章选答应你不丢下你,我记得了。”
老婆子稍稍歪歪脑袋,若有所思,该有一个呼吸,很快就点了脑袋:“那章选是罢?唔,章选啊,我要的也只你这句。”
于是章选颔首:“晓得了。”
再抬头时,章选眼看小窗外,许其三的头发显得些许杂乱,上面儿还泛油光,该是许久未洗,倒是常在外的人的寻常事。李迟拉扯了章选衣裳,也是目光瞧去,他是否有起疑心?该是这个意思。章选摇头,然后对视,算是不知。
李迟点头,然后又伸手拨了帘儿看窗外,话偏是对章选说:“咱们,现在……”
“不可。”章选闭眼。
现在还太早些,车子尚且在行不提,方才的事只怕许其三早有防备。虽然话里不谈,但到底神情如何从后也瞧不得,还是仔细点儿的为好。
于是李迟也是默然。
再是向前,约合数个呼吸,车子缓缓停住。
李迟忙看章选,章选还是摇头,只是向前探看,又过两三呼吸,他在嘴上只问:“许兄弟,怎么却停住了?”
“这儿有个酒肆,咱歇歇脚儿。”说话时候,许其三已然跃下马车,走到后面儿,正要掀起帘子,李迟就忙向前,使了身子挡住视线。
许其三稍稍一愣,就也不动,只伸手指着后头儿:“李兄你瞧,我是口渴得紧,不若也吃些章选他买的干粮也就罢了。是了,这家我知道,味道还算香醇,不如一同醉去?”
“还得赶路,你悠着点。”李迟说罢,迟疑片刻,回过头道:“章兄弟,你吃酒否?咱们仨个一起去罢?”
章选轻笑,摇了摇头:“我口不渴,李兄去罢。我在这边儿盯着货和老婆子。”
李迟还未答话,老婆子就先嚷起:“我才不要你盯。”
章选点头,一手轻轻按住她的手,只应:“好好,我不看你,只盯那个姑娘就是。”
见是这般情景,那里也无话讲。许其三转过身,首先进了酒肆,再是四下瞧去,只见俩张方桌。
是听有人唤了,许其三才把目光更向前递,终于是见一矮小的黑汉子在最里的柜台后头儿。且说那黑汉子,将将露了半个脑袋,眼睛正巧是在桌子那条线上压着,就好似柜台上头的俩摆件儿。
于是许其三捡了条凳儿坐下,接着摆头,招呼李迟:“李兄,就在这里坐罢,离门口儿近,走时方便。”
李迟便坐,看过一眼那个掌柜的,歪过脑袋就笑:“许兄弟,要我说,人家这般赚些辛苦钱财可不易,你该不会……”
“这哪里的话!我却能是那般的人?”许其三当即大喝。此刻酒水也正巧上来,那矮小的黑汉子走到二人身旁,许其三到底还是打量几眼,脸上是有刀痕,虽然算矮可架势瞧着也有,究竟不好招惹。
许其三不敢再看,于是就低下头,偏话是向李迟说:“以前我是坐过那事儿,可如今再想,偏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