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便说不出来。
仵作瞄了一眼范瑾,就接着望着那边儿车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出了声:“你这镖头,既然敢说,就说完好了。”
范瑾听着,就转了身子过来:“这……只是不知大人要某说些甚么?”
“那我替你说罢!”仵作也侧过身,走进了范瑾,手里的短棒再一次提出来,在左手上来回掂着:“这些人都是隋人,可收了那些高丽人的钱财,或者是入了高丽人的甚么组织,这才有了那边儿线索。你不敢说,是因为这么一来,至少在我和那衙门里头的县太爷眼里,没有牒儿的你俩儿身份也就成了个谜。”
范瑾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人儿实在是不晓得面子功夫,已生不满,只是不好发作,只往侧面挪了几步,望着徐期:“大人这话就说的有些过了。”
仵作没再回他,只去看向那边儿,俩具尸体已经抬出,被几个衙役小心放落地上。可能是已经半干,尸臭已少了许多,徐期也探着脑袋去瞧。虽说在那车子里觉得那般可怖,现今在这外头儿,倒是显得还好。
仵作眯了眯眼,脸上神情复杂几分:“这确是我中原人模样,也不知是拿了钱财的短工,还是哪般的长工。”
范瑾也望过来,沉吟片刻,小心地望了望那个仵作,补充一条:“也不知是谁杀的。”
仵作听闻,这就笑了起来,很快正了神色,拿了短棒一挥。不到片刻,周围衙役迅速围了过来,或是作了打拳的架势,或是举起了那些长棍,把范瑾徐期围作一团。徐期忙忙退后,刚和范瑾后背相贴,就听这仵作说道:“你似乎对是谁杀的这些人更加在意。”
范瑾左右看看,扭过头瞪一眼徐期,两只手往下摆摆,意思是要大家都把家伙放下,也不管有没有用,这时候才看向仵作:“这位大人,求你听小民一句话,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因为误会闹了笑话。”
“我等自会秉公行事。”仵作行了个揖,安静片刻,就把短棒再度收好,随手一挥:“带走!”踏出两步,又扭回头:“留下两人,盯着这车子。”
“是。”便有旁人应了。
徐期到这时还是满面疑惑,可身后衙役已经用着长棍把他往前推着,也就不得不走。这是他头儿回进了县衙门,虽不算什么高官所在,可也已是他曾不敢久望之地。范瑾则淡然许多,识得这是之前的路子,不是往正堂去的,便是无事。
只是这趟阵仗更大了些。
虽是侧堂,可物件也一并全着,几个衙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分列俩侧。县老爷不晓得哪里去了,就见这仵作坐在里面儿八仙桌一侧的交椅上。很快有人沏了茶倒来,这仵作就真成了个老爷样子:“要我说话,你们真是招了算了,如此一来,你等少吃些苦头,我这边儿也算省下事情。”
“然后可就洗不清了。”范瑾还笑着脸,可额头右侧已有冷汗冒出了头,搞得发痒难耐,左右看看那帮子衙役,却又不好去碰。待到过了几个呼吸,见坐交椅的那个大人还没说话,就只好耸耸肩,勉强蹭蹭。
仵作稍稍侧了下头,把那短棒放到那方桌上:“从没甚么洗不清的,只是镖头儿,这没了牒儿,我是要怎么信你?不如此事查清了,我等再送你们二人上路。至于在这之前,你们委屈委屈,这皆全是为了万一起见,也都怪不得我。”
范瑾摇了摇头,挣了旁儿的俩个长棍,又是往前一步,这才被俩衙役又用棍子拦住。范瑾这才停下,舔了嘴唇,盯着仵作的鼻尖儿讲:“范某从来是个糙人,倒是不怕甚么委屈,可怕误了时候。”
仵作摆了摆手,很快接着讲:“你等这一路都难,多等几天又有甚么?”
范瑾一时想不出甚么可对,左右看看,猛然大喝一声:“你这仵作竟也敢坐那上头儿宛如命官!敢问这里县老爷呢?我要同县老爷说话,好辩我这一身清白!省得白白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