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去京城两趟,美名其曰“长见识”。这次是恰赶上了,不然他想看一次姐姐还不一定得搭上多少钱呢。
张狗蛋继续道:“那范大嘴对咱家算好的,爹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看不惯他。”
像之前一样,老张头直接忽略了儿子的疑问,只是妥协道:“那便等开春吧,人多路好走。”
“行。”张狗蛋转身,搓了搓手,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了板车。
也幸亏云溪村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回,虽然路上积了雪大,但沿着别人的车印走依然轻松不少。
“别看京城是天子脚下,但对于我们这种贫苦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大姐在那不容易,早年要不是她求姑爷接济,我们根本活不下去。”老张头在车上苦口婆心地教育张狗蛋。
老张头最怕的就是自己老了死了,姐弟俩闹掰。村里多的是那容不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拿着姐姐的钱逍遥,恨不得把姐姐一家的血吸光。要是自己一死张狗蛋就对梅姐儿不管不问,他怎么对得起老妻临死前的嘱托?
“知道了知道了,”张狗蛋连忙说,“我都记着呢,要是姐姐被欺负就把她接回家。要是她不想嫁,我养她一辈子。”
老张头先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听得这么不舒服?”
张狗蛋嘿嘿一笑,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欠妥,他这听起来有点像咒姐姐。
就在父子两还要掰扯几句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挡住了路。
“不要命了!大雪天站在路中央!”下雪天视线不好,临到跟前才看到前方的人影,张狗蛋连忙止步。
“劳烦……问一下,你们是从云溪村出来的吗?”极沙哑的声音,像是几天没有喝水,说话都透着股有气无力。
张狗蛋被这声音吓到了,打眼细看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老妇人。
太老的人是很难看出性别的,说是老妇人也是通过她盘起来的头发才看出来的。佝偻着身子,黑瘦干枯,像是冬天掉落在地上的树枝 ,丧失了所有生机。
“是的,就在后面,我们刚从那出来。”张狗蛋回答。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她是走过来的?他往老人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车马。
得到肯定回答,老妇人抬头,和张狗蛋对视:“我听说那里的地好了?”
“是,等来年就可以种粮食了。”张狗蛋愣愣的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老人的眼睛太年轻了,那灼灼的期待和渴求,甚至有些刺人。
老张头连忙从板车上爬下来,先是给了张狗蛋一下,随后对着老妇人道:“老人家,这么冷的天,盐碱地的工程也停了。你回去等等,你家儿子估计马上就要回去了。”
云溪村荒废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过来左不过来两种人,一是领了土地治理的,二是给劳作的家人送些吃食。考虑到老妇人的年龄,老张头猜测可能是老人家下雪天担忧儿孙,所以独自出门一路摸过来。
“不,我没有儿子,我是回家的。”一阵寒风吹过,老夫人在空中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子。
老张头和张狗蛋俱是一惊,面面相觑,都生出了几分寒意。这云溪村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住人了,现在这个“回家”的老妇人究竟是人是鬼?
没有在意张家父子两人的表情,老妇人又晃了晃,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漆黑的陶瓷瓦罐,小小的,可能是常常擦拭的原因,表面光滑得发亮。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张狗蛋倒吸一口凉气,拉着板车就退到了路旁。
老妇人顿了片刻,随即打开瓦罐,一边向前走一边往地上撒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看儿子吓成这样,老张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张狗蛋没有说话,抬起板车,往前走了走才小声回答:“我看得一清二楚,她拿的是装骨灰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