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话语出口, 祁祯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沈玲珑可以不爱惜她的性命,可他不能不珍视她的性命。
眼前人是他耗尽心头血,十数年孤灯寒夜, 辗转两生求得的沈玲珑啊。
她的性命是他求遍诸天神佛, 费尽心血求来的,李睦算什么, 哪里配让她如此相护。
不过短短数月相识之人, 凭什么得她舍命相护?
祁祯眸底情绪复杂压抑。
一旁的暗卫暗窥主子神色, 跟着有了动作, 拖着李睦的尸体往院门口去。
雨声雷声不绝,汹涌的雨水灌在李睦身上, 又落在地上石阶,淌了一地的血痕。
这般景象, 逼得玲珑眸光越发决绝。
她握着手中匕首的力道猛然重下,眸光回压在祁祯身上, 满脸泪痕歇斯底里:
“我说了不能动他!”
那匕首的刀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抵在玲珑脖颈上不过片刻, 便划破了她颈上皮肉。
已然破皮渗血, 玲珑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更重了几分。
那样怕疼的沈玲珑,受着割破皮肉的痛意, 手上力道竟未曾收回半分。
血痕也愈加的深。
祁祯瞳孔猛缩, 顾不得自己淌血的手仍旧颤着, 动作快如雷电, 逼到玲珑跟前, 覆手直直抵入刀刃之下, 挡在她脖颈处, 用自己的手掌隔开了玲珑脖颈血肉和那匕首刀刃。
原就伤了的手腕一再颤抖,可祁祯硬是咬牙撑着,徒手抵住匕首。
割穿了皮肉,刺到了筋骨。
痛意都麻木。
他却仍未松开半分。
玲珑侧眸看他,喃喃骂着,“疯子……”
祁祯低眸苦笑,心道,是啊,可不就是疯了。
观月楼一场大火,逼疯他一次。
今日沈玲珑这身红妆嫁衣,同样也逼疯了他。
一旁候着的暗卫瞧着主子受伤,既惊又惧,便欲上前夺下玲珑握着的匕首。
暗卫刚欲动作,祁祯冷寒的眼风便扫了过来。
“退下!”
他不许暗卫上前,再抬首看向玲珑之时,眸中情绪暴虐疯狂。
眼底情绪那般的汹涌可怖,唇畔竟带着笑意。
只是那笑,满是苦意冷色。
暗卫被呵斥后只得停步,祁祯合拢掌心握着了匕首刀刃。
那暗卫统领眼瞧着本就伤着的祁祯竟生生握住了匕首,惊喊道:“主子!这匕首本就削铁如泥,您旧伤刚愈,腕上也受了一刀,再扛下去,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
可惜,祁祯眼底暴戾疯狂,哪里听得下暗卫的劝说。
他充耳不闻,眸光只看着玲珑面容。
握着那匕首刀刃,生生将刀尖,送到了自己心口处。
“沈玲珑,保李睦性命而已,用不着你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祁祯话音带笑,可任谁都听得出,那笑音之中,无半分开怀。
此时玲珑仍不解他言语行径的意味,只是怔怔的,由着他握着刀刃。
下一瞬,祁祯话音里的笑意更苦,望着玲珑的眸光,复杂难辨,接着道:“你想救他是吗?保他活命而已,何必拿你的性命去赌呢?杀了我就是。刀在你手上,我不会拦。你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要我性命,就如你剜我血肉一般,不必迟疑半分。”
他话音落地,玲珑终于明白,他为何将刀尖抵在他自己心口。
明明眼前就是伤她毁她,让她痛苦万分的人,可玲珑握刀的手,却突然颤了颤。
对面的祁祯察觉她手上颤意,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抚在玲珑脸庞。
“你怕什么呢?玲珑。”他问。
握着匕首的玲珑满眼颤意,同样在问自己——你怕什么呢?玲珑。
明明眼前人伤你负你,待你万分薄待。
明明此刻手中刀刃只需稍一用力,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