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身穿菊纹浅金色掐丝外袍,勒着蝠纹万字抹额,拄着沉香木拐杖,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贴身搀扶着老太太的丫鬟穿着杏红袄裙,削肩柳腰鹅蛋脸,笑容温柔可亲,正是林婶子的闺女春娘。
柳二夫人一愣,顿时起身迎了上去,“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柳老夫人面色沉沉,“我若不来,如何知晓你这家当的越发的好了,竟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了!”
柳二夫人脸上讪讪,嘴上却开脱道,“母亲您有所不知,这丫头怕是招了脏东西,儿媳也是怕她搅得家中鸡犬不宁才……”
“咚!”柳老太太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敲在脚下的青石面上。
“鸡犬不宁?自打你进了门,这个家又何时安宁过?但凡府里有个瞧得过眼的丫鬟,你就疑神疑鬼,非把人弄死弄残弄出去不可,若真是有什么脏东西找上你,也是你该的!”
柳二夫人撇了撇嘴,偏过头不说话了,一副既委屈又不忿的模样。
柳老夫人见她这般,只好重重叹了口气,“老二家的,你进门少说也有七年了,自那次小产过后,这么多年肚子也没个动静。往日你严防死守,不让老二纳妾置外室,闹的是鸡飞狗跳,我老婆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了——谁让我们柳家确实沾了你娘家的光呢?”
“可你如今,愈发没个收敛,接二连三要弄出人命官司,如今竟然堂而皇之地在庭院里杀人了!老大在朝为官,如履薄冰,你若真闹出了人命,传扬出去,不是给他的对头递刀子么?你这是生怕对家找不到老大的错处,不能将我们柳家置于死地啊!”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又嫌不解气,将手里的拐杖重重杵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柳二夫人再不情愿,也得服软了。
毕竟孝字大过天,她娘家再得势,眼前这罗里吧嗦的老太太也是她名义上的婆母,她若是把这老太太气倒了,柳家大爷二爷都不会放过她。
柳二夫人僵着脸,不情不愿地跪下请罪,“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再不敢了。”
柳老太太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胸口急促的起起伏伏,显然是真动了怒。
“老太太,说好的,咱们是饭后出来消食的,可不能动气,动气伤身。奴婢扶您去院子里转转,透透气。”身旁的春娘柔声细气地说道。
柳老太太缓了缓,点点头,转身前,刚好侧头看到趴在竹凳上的辛晴。
小丫头梳着双丫髻,穿着青色粗布袄裙,一张圆圆的小脸,杏眼乌灵水润,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又委屈又无助,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这么招人疼的小模样,哪里会是招了脏东西!分明是老二家的看她模样娇俏,借题发挥!哼!
柳老太太再次在心中给她这个刻薄跋扈的儿媳妇记上一笔。
辛晴刚演完一出闹剧,成功地躲过毒打,又有外援及时到来解围,自然是见好就收。
古人这么封建迷信,要是再怪力乱神下去,她还真说不定会被人叉出去烧了。
于是她悄悄拉了拉林婶子。
林婶子反应也很及时,立刻大声道,“哎呀晴丫头!你回神啦!太好了!”
辛晴装不懂的仰脸,揉了揉眼睛一脸懵懂,“婶子,我怎么了?方才我睡着了么?”
“你啊,刚才是中邪了!幸好有福泽深厚的贵人来了,及时压住了那股子邪气,你这才醒过来的!还不赶快谢过老太太?”林婶子边说着,边朝她闺女那边看了一眼。
春娘心领神会,于是也笑着附和道,“可不就是么,方才隔墙还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这刚一进了门,什么动静都没了。可见咱们老太太是个福泽绵长的命贵之人,那些个腌臜东西不敢见老太太,自然也就散了。晴丫头,你今儿能囫囵个儿,可全亏了咱们这位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