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贤请曹嬷嬷来院里吃茶,顺便请教田庄管事的事。等到休息的时候,二人用着茶羹,曹嬷嬷道:“三姑娘可知道,今儿老爷休沐,一大早就把大少爷叫去祠堂了。什么人都没留下,祠堂里只有从少爷和大少爷跟老爷。”
明贤确实不知,还没人来告诉她。“曹嬷嬷可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曹嬷嬷道:“老奴不知,不过老爷吩咐了夫人,明儿要设宴请国子监祭酒、谢太傅和六公子来家中。”
按理说,照阿耶的性子,现在不到议定婚礼的时候,他应该会为了避嫌不直接请元辛哥哥上门的。思索着,明贤便想让阿覃去打听,刚想开口让凌霄来替阿覃煎茶,阿覃便道:“凌霄一早便出去了,这丫头还没回呢。”曹嬷嬷疑惑道:“我遇见梅昭院的凌霄姑娘,说是给老爷送茶点去了,不是三姑娘的吩咐吗?”
明贤淡定把目光移回账本上,笑道:“是的呢,嬷嬷不提醒我倒忘了。”
送走曹嬷嬷后,明贤正要午睡,吩咐阿覃道:“把凌霄找来,醒来后我要见她。”
贺兰新把长子和侄子叫来一起。贺兰容修虽坐在四轮车上,贵公子的风姿却不堕半分。贺兰容保长跪一番后,衣发尽乱,因被鞭笞五十下后只粗略地上了些药,衣上的血渍与隐隐的血腥气很明显。
贺兰容修心里感慨,从前在父亲心里,自己是比不得眼前这位落魄的贤侄的吧。若不是谢则灵提前捎信给他,他也绝对想不到父亲今日的打算。贺兰容保一见贺兰新,便挣扎着动了动僵硬麻木的双腿,爬去抱住他的裳裾,哀求道:“容保知错!容保知错!伯父当真想怪煞容保?容保当真不知那扇面的事啊!伯父明鉴!”
贺兰新恨铁不成钢地推开他,整理了下衣衫:“你这蠢货!枉我当你是文曲星下凡,是贺兰家的指望。我如此罚你只是为了那面扇子吗?蠢材!你恃才傲物,对家族不敬,我忍耐已久,你恃强凌弱,侮辱幼女,我也不要脸面地去给你周全,只求你好好读书。可是你一心要去攀外家的高枝,惹出这样的祸事,要不是你有个妹妹与谢家联姻,人家把这件事戳出去,贺兰家的名声便毁了!你不想想你是在哪里求学?天子监生,做出这样下贱的事?不要脸面上赶着谢家去奉承,有辱斯文,没有半点贺兰家的骨气!”
容保还欲辩白,才道:“伯父听我一言——”贺兰新便一巴掌下去,容保仿佛个散架的傀儡倒在地上。贺兰新指着他的头,骂道:“贺兰家从开国大长公主的驸马开始,不偏不倚,自立门庭,何曾依附于皇亲或名族?偏生出了你这个没有骨头的儿子!”
容保身形微颤,已经分不清浑身的疼痛分别来自何处,他被罚至此,竟然失了先前求饶的欲望,反问贺兰新道:“容保没有骨头?敢问伯父,为何如此看重与谢家的姻亲?难道你那娇宠无度的三姑娘成了谢家的人,你没有一丝雀跃吗?你心里不为此暗喜吗?我再如何好歹是天子朱笔圈出来的读书人,你家除了个宠溺早逝的容仪、刁蛮不淑的女儿,还有——”他撑起身子来,指向一边冷眼旁观的容修,“还有这个废物大哥,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与我家一比?”
贺兰新怒不可遏地看了容保一眼,双手叉腰,呼气变得急促,怒极反笑,问道:“你说什么?你的哥哥、弟弟、妹妹,在你眼中竟是这样吗?”贺兰新左右看了看,去外间找了一支烛台,掰断上面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横过烛台向容保冲去。容保没见过贺兰新这样,连连往后缩,急道:“伯父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我的命吗?我是国学之人,天子学生啊——”
他话音未落,贺兰新眉眼一沉,举起烛台向他背后砸去,连容修都一惊。父亲动怒,最多只是开祠堂请家法,此回亲自动手对贺兰容保鞭笞五十已属暴戾。
“啊——啊——”一声惨叫后,是容保无尽的哀嚎。贺兰新眼睛都不眨一下,又高举烛台往容保身上再落下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