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李芍药一进门就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当他土豆子一般连滚带爬地过来之后,却是一把抓住了董其昌的袍子前襟儿。
李芍药满脸惊恐地大声喊道:“他们来了……好几千人!”
听李芍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把个董其昌气得差点没给他一脚!
“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董其昌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还有我呢吗?慌什么!”
“在华亭这个地方,谁能反得了天?就算是知府……”
“老爷!”没等董其昌说完,就见李芍药惊恐地说道:“好几千穷棒子正从四乡八镇赶来,口口声声说要打死老爷……成千上万的人,一眼看不到边啊!”
“啊?”这一刻,董其昌吓得全身都是一哆嗦!
当他醒悟过来之后,才露出了满脸惊恐的神色……
“官兵”!
“官兵呢?找县令调兵!”董其昌忙不迭地说道:“那些穷棒子,我派官兵一阵冲杀……”
“哪儿还有官兵?”就见李芍药带着哭腔说道:“官兵不是都被您给县令大人递了话,派到金山卫去了吗?”
“啊?”这时的董其昌才猛然间醒悟过来,他们这县里的官兵,一共才有多少?
为了剿灭山贼,那几百兵都已经被他弄到金山卫剿匪去了,现在的华亭县里根本就没有兵!
更要命的是,如果他们家住在华亭县城里,董其昌还有机会让守城的那几个兵关闭城门,把那些乱民全都关在城外。
可是董其昌因为喜欢湖山秀美,更是嫌华亭城里局促肮脏,他的庄园却设在华亭城外,连个城墙都没有!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穷棒子来跟我为难?这些穷鬼他们都疯了?”
“对啊!”这时的李芍药也应声答应道:“老爷您赶快想辙吧!”
“那帮人一路千军万马地赶过来,从天没亮就启程了。等我在乡下里接到人给我报信,这些人已经离咱们家不到三十里了。”
“我是紧赶慢赶才跑回来的,估计他们步行的速度顶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咱们家……要不咱快跑吧!”
“啊?好!”要说董其昌这家伙毕竟是当过官的,事到临头终究还是有几分镇定,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备船!
在华亭城外水道纵横,河汊水网不计其数,无论想到哪儿去,走水路都比陆路要方便。
更何况他要是带着儿子逃跑,那他的偌大家业岂不都便宜了那些穷棒子?自然他半生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书画古玩他全都要打包带走,所以还是坐船方便。
于是董家最大的一艘大船,也就是董其昌平时出门访友用的画舫,在船夫和下人的操持之下,飞快停到了他们家后院的水门旁边。
董其昌立刻把所有的下人、小厮、丫鬟、仆役全都集合起来,他打开了自己书房里的密室,将里面的东西飞快地打包,由下人一包一包扛着往船上运。
无数珍贵的书画从墙上被人摘下来,塞到了包裹里,大大小小的花瓶瓷器、秦砖、汉瓦、青铜、古砚、金子、银子、玉器、珠宝、数之不尽的盒子、箱笼、包裹、卷轴,就像是流水一般向着船上搬!
董其昌和他儿子还有两个贴身家丁,在书房里和卧室中气急败坏地忙个不停,他们从最值钱的东西开始拿,一直把所有金银细软全都送到了船上。
在这之后还有董祖常和董其昌的夫人小妾屋子的值钱物什……当他们一趟一趟搬得正在热火朝天之际,李芍药的一个徒弟,却飞一般地从大畅四开的府门外跑了进来。
“过来了!暴民过来了!”只见那个人还没到近前,就大声喊了一嗓子,弄得满院子人齐刷刷地全身一震!
“啊?快搬快搬!”这时的董其昌腋下夹着一个匣子,那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大额的银票。
他听到暴民进城,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