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眯了眯眼,只不过到底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中途不知遭遇了什么,他长衫一角沾上污渍,颇为狼狈。
苏遥慢悠悠地喝一口早茶,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眼里快速浮起柔情蜜意,悄然埋住底下的凉薄嘲弄。
路家一朝倾覆,路泽这个时常在文坛对她苏家口诛笔伐的大才子,无处可去倒是想起她来了。
“路大哥!”苏遥适时起身,快步走过去。
路泽一路上累极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跑到江省,向他最看不起的满身铜臭的商贾苏家求助。
连着五天的赶路让他身心俱疲,加上内心的无助和怨愤,他抬眼看来时,眼里满是血丝和幽暗,但就那么一眼,他无意识地晃了晃神。
女子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掩不了倾城之色。和他想象中的旧式女子不同,她的衣着不是保守古板的套裙,而是一件设计别致的黑色披肩旗袍,米色的底色上绣着纯黑的郁金香,颈肩处蕾丝镂空透视设计,优雅又美丽,行走间身姿婀娜,曼妙多姿,无懈可击的魅力扑面而来。
路泽实打实地怔愣住,心跳不受控制地乱跳,对上她含着柔情的明眸,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已经有八年没见过她了,他记忆里梳着规规矩矩的发髻,穿着古板的袄裙的少女,竟然长成这样妩媚绰约的女子了。
苏遥笑着,在他看她时,她也在打量他。许是风尘仆仆的缘故,他的发型塌了,眼底有一圈青黑,原本俊逸的面容带上几分憔悴,身量挺高,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几,但是看着很清瘦,也不知有几分力气。
苏遥暗暗嫌弃,但面上不显,只走过去满脸关切道:“路大哥,我前些日子听说路家的遭遇,还还担心你的情况……”她演技全部到位,讲完该有的关心的话,担忧地道,“你既然来了我苏家,就放下心来修养几天。”
路泽本就是来求助的,他倒不是无处可去,只是他的文人好友们距离太远,他撑不到去到他们那边了。
现在苏遥提出让他修养几天,他自然应道:“实不相瞒,我家道中落,路家被贼匪劫掠,我一路跑过来,身上已没有钱财,所以不得已上门打扰苏大小姐了。”
他看着面前动人心弦的女子,心下愧疚难当,犹豫道:“先前是我一叶障目,主观断定,才在报刊上发表那种言论,多谢苏大小姐宽容大度。”
苏遥低了低眼,重新抬眼看他,抿着红唇笑了笑,语气是柔柔的:“路大哥,我们两家相识多年,我也一直……”她咬了咬唇,转口道,“我没有怪过你。”
苏棋和苏兰板着脸对视一眼,强行压着抽搐的嘴角。
之前看见报纸上指责苏家大小姐手段残忍,身为女子重权重势,行事上吃相难看的一篇篇文章,他们亲眼看着她黑着脸撕了报纸,吩咐减少对几大报社的投资力度,可见她得有多气愤。
苏遥现在满脸温柔和关切,请她昔日咬牙切齿的人住下。
路泽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他一直自视留学归来的才子,是先进分子,不愿被旧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束缚,于是在父母过世后立刻寄去书信,解除和苏遥的婚约。
加上这两年苏遥的所作所为,和江省的督理不清不楚,更是让他感到不齿,毫不客气地写文章抨击她。
想到这一方面,他心中升起的怜惜和愧疚当即消了一大半,语气疏离地道:“多谢苏大小姐收留我一阵,等我有足够的钱,一定还你。”
苏遥身旁的弟弟妹妹脸色都黑了,眼神不善地盯着他,而苏遥自己还是那副关切极了的模样,转头就安排房间。
路泽跟着小厮走了之后,苏遥把弟弟妹妹带进书房。门一关,两人就急切道:“姐姐,他是有求于我们苏家,我们做个表面功夫就行了,何必对他这般好,他是不是把我们家当成旅馆了?”
多年前记忆里那个自恃清高的大哥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