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看孩子们打雪仗时,奶奶拎着个布搭子出来了。
“蓝啊,我去庙里了,你把菜炒一下。”奶奶这会儿的语气已经很好了,就像刚才对我的咒骂没有发生过一样。
“噢,我知道了。”我哈着气往厨房走去,奶奶不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再生气。况且,我也早就习惯了父母长辈对待孩子的方式。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孩子从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只是一个物件,一个附属品。大人们可以随意打骂孩子,可以完全不在乎他们的任何感受。孩子要想得到人权,那得等到他们结婚了,成了家,也生下了孩子,那从此才能算得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灶台上放着我奶奶切好的芋头,我爷爷在烧火。
“爷爷,大伯父他怎么样了?”我麻利地系上围裙,问道。
“等你爸回来才知道。”爷爷有些瓮声瓮气的。
我也不敢多问,爷爷多半也是为了医药费的事情烦恼,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钱。
“你爸和我说,是你劝他进城做点小生意,你说做生意比种地有奔头?”我芋头下锅时,爷爷突然开了口。
我吓了一大跳,爷爷平常在家里话特别少。就算有话,那也是和我爸说。除此之外就是我们姐弟四个犯了错,坏了规矩他会教训我们。
因为爷爷不苟言笑,又严格用规矩约束我们。所以我特别怕他。当然我也怕我爸,但对我爸,我是不服气。所以要说这个家,真正让我惧怕的人,也就只有我爷爷了。
“爷爷,我就是在阁楼上多看了几本书,书里总说,树挪死,人挪活。我寻思着,在家种地,我爸一个人只有一双手,他想要赢过别人两双手,还挺难的。”我字斟句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挨爷爷一顿揍,爷爷揍人可不是掺假的。上次秀丽阿姨来家里那次我挨了他一顿打,现在后背还隐隐作痛。
爷爷听完我的话后,只是一把一把地往灶里塞着柴禾。
我再不敢多嘴,专心翻炒着锅里的芋头。
“你这么小就懂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将来大了,会有出息的。”爷爷很郑重地说了一句。
我顿时心里激动得要命,爷爷的肯定实在是太难得了。说起来,爷爷是前清的秀才,虽然经历了时代的没落变迁,但我相信,他的内心比一般的人一定要更壮阔,更有远见。
爷爷开始叭叭地抽起了水烟,大锅里的芋头咕噜着,锅盖处不停地往外冒着烟。
“爷爷,我爸那会儿都考上大学了,你怎么不想办法让他去读啊?”我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当年即便奶奶愚昧无知,但爷爷不是啊,爷爷是有文化的人,也见多识广,而且我相信爷爷是期望儿子有大出息的。
爷爷又吸了几口水烟后放了下来:“那会儿我摔坏了腰,等我能下地的时候,就迟了。”
一句话里,道尽了无数的心酸和遗憾。我轻轻哦了一声,知道再不能多问爷爷了。
吃早饭时,我爸总算回来了。我爸冻得鼻涕直流,耳朵也冻得通红了。
不等我爸吩咐,我就赶紧起身拿盆打了热水和到了脸盆架上。我爸洗了把脸,又泡了一会儿手才缓过神来。
奶奶急得团团转,见我爸洗好脸,她赶紧追问他高所安的情况。
“还在吊针,人还没醒。”我爸说道。
奶奶愣在那里,整个人呆呆的:“城里的医院也没有办法吗?这昨晚就送下去了,现在还没醒……哎呀,景行啊,你有没有问问,花了多少钱了?”
“我带了两千,手术费七七八八的花掉一千三百多了。”我爸擦干手走到了饭桌前坐下。
我盛了稀饭,然后用姜刷板刷了点姜放到粥里送到了我爸面前。
“天爷啊。”奶奶喃喃念着,她也没有心情吃饭了,佝偻着身子走到灶膛前坐下了下来。坐着坐着,她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