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叔叔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未发一言。
小姑娘冷得有些发抖，她费力地抬眸，秀气的眉轻轻地拧了起来。
大概是叔叔回过神后，也觉得她的这些对联不值这个价了吧。
真是的……
哪有做生意的人自己给自己降价的呢。
小姑娘安静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半阖着眸，在心里默念。
一秒、两秒、三……五十九秒。
很多秒过去了，这位叔叔仍旧没有走。
她奇怪地抬起眼睫，再度望向了这位叔叔。
奇怪，叔叔怎么还不走。
往常她只要一数到六十秒，那些对她展露过善意的人们便走了。
她笨嘴拙舌的，生来便不讨人喜欢，除了学什么东西都比较快以外，没有任何优点。
──这是她的爸爸妈妈告诉她的。
他们经常打她，说她不听话，不讨喜，还是个赔钱货。
想必，爸爸妈妈说的，应该都是对的。
小姑娘怯懦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叔叔，无助地伸出手，捂了捂冷到麻木的脸蛋。
手冰冰凉凉的，但她感觉不到温度了。
手也是冷的，脸也是冷的，处处都是冷的，哪还能传递些什么温度呢。
什么温度都没有。
凤眸中渐渐有雾气拢起，眼底泛着少许晶莹。
小姑娘强撑着眼泪，对叔叔扯出一抹笑来。
她听见自己稚嫩淡然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叔叔，没事的，您如果不想买了可以先走的。”
“不用感觉抱歉哦，我坐在这里再等会儿，说不定就有人来买啦。”
为了不让叔叔感到难为情，小姑娘还特意在话尾添上了两个语气词。
“哦”、“啦”
平淡的语调在这两个词的作用下，生生地拐了个弯，听起来艰艰涩涩的，令人难过。
话一说完，小姑娘便又低下了头，散开的长发遮住了脏兮兮的小脸，干干枯枯的，试图为她挡些寒风。
几张红色的钞票突然放在了女孩的眼前。
接着，男人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抱歉，我没带够钱呢，只能先给你定金了。
“你明天还在这里吗，我明天再把剩余的钱送过来可以吗。”
小姑娘惊喜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面前的钞票，润红漂亮的凤眸里满是渴望。
她伸出长满冻疮的小手，犹犹豫豫地接过，小脸上顿时漾起了笑意。
五百元！
小姑娘笑得很甜：“谢谢叔叔！”
“不过叔叔，真的不用再给我啦，这些很够很够了。”
小姑娘的嗓音清清脆脆的，为寒冷的冬季平添了几分温暖。
许君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出人意料的柔软。
他温温地道：“小姑娘，你想学书法吗？我可以带你去其他城市里学一学吗？”
一阵寒风吹过，小姑娘抱紧了手臂，身体微微发抖。
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小脸上尽是恐惧。
“不……不用啦叔叔，我其实不太喜欢书法，不想学。”
没有钱倒是其次。
主要是……
她没办法去学，甚至无法在上大学前走出这个村庄。
毕竟，只要她一有出去的念头，爸爸妈妈就会打她，骂她是白眼狼。
村里的其他长辈们也不管这件事，只是一个劲地叫她听话，脾气不要这么差，不要惹爸爸妈妈生气。
小姑娘不想做白眼狼。
她不是坏蛋。
她也想做别人喜欢的孩子。
许君看小姑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下有些遗憾，但也不作强求。
他柔声问道：“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小姑娘愣了一下，耳垂渐渐染上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