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菀的话,苏祁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定住了。
怔愣了半晌,苏祁才用很慢,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菀菀,我从没有怨过你,也永远都不会怨你。要怪,只怪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你。当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只要努力,只要能打下一片天地,就……呵!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是身份低贱的伶人。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稳定生活,又有什么资格让你为我留下?”
“这些我不在乎!”
江菀扯着嘶哑的嗓子急道:“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阿祁,你说过的,你说过长大后就要娶我为妻的!你说过的!”
苏祁怔愣了片刻,望着怀中的江菀。目光从她乌云般的秀发往下,直望到她微踮着的白玉般的足上。
她抱起江菀,让她坐在桌沿,叹气道:“我以为现在的你应该知道了,那些都只是儿时的戏言,不可能实现的。
这天底下,哪有两名女子成婚的道理?当年是你我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才会说出……那般天真的话……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该有。”
苏祁打小学戏,学的是坤生。年幼时与江菀搭戏久了,便真以为戏文里的山盟海誓有朝一日可以成真。
那时的她们年未及笄,戏班里也无人教导她们男婚女嫁之事。可如今八年都过去了,与她们同龄的女子早就结婚生子了。若如此还不能认清现实,便是她们糊涂了。
江菀望着她良久,雪白的胳膊又缠上了她的颈项,笑容又泛上了她的双颊:“这种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所谓男婚女嫁,凭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祁你是孤儿,我亦父母双亡,还有谁能为你我的亲事做主?只要你情我愿,谁又能干涉我们呢?”
苏祁鼻翼间尽是江菀的香气,那沙哑的声音竟比天籁更让她沉沦。她好容易才捉回了神智:“……这终非正途,会被世人所不齿。菀菀……你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江菀杏目圆睁,跳了下来。这次倒是没光脚着地,她的脚踩在苏祁的脚背上,两人间便连一丝距离都无,呼吸可闻:“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在比真正的江南还要遥远的地方——那些靠海的城镇里,便是同为男子亦可成婚!虽不能行合卺之礼,但可歃血‘结契’,平日里亦与夫妻毫无二样!
既然男子可以,那女子也行!横竖无人与我们操办,我们便去佛前结契,如何?到时候,千里江山为聘,天地神佛为媒,谁又能说我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一气说完,却见苏祁仍是面沉如水,不由泄了气:“还是说……阿祁,你后悔了?罢了罢了,当初的誓言只有我一个当了真。我……还是不该回来的!”
说着便又要走,可人还没转过身,已经被苏祁拥住了:“菀菀……”
苏祁叹了口气:“你明知并非如此。从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又何曾拒绝过?既然你想……那便依你就是了。”
江菀被她抱了满怀,耳边也是苏祁的承诺,本该满心欢喜的,可不知为何,心底却空落落的,满是不安。
苏祁答应得太轻松了。这哪里像是许下一生的誓言?根本就像是八年前哄她开心时那样,只是在纵容着她的任性罢了——她太懂苏祁,就如苏祁懂她一般。
苏祁恐怕是觉得,她要的结契,不过是又一次的“一时兴起”。
然而她却不能责怪苏祁。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她,消失了整整八年不见踪影的人也是她。
……事到如今,她又要如何开口,讨要苏祁的真心?
可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只要苏祁应了她,那这辈子,她都赖定苏祁了!
被当成玩笑也好,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也罢,横竖这一辈子苏祁都会是她江菀的!
也只能是她江菀的!
只见江菀眼中波光流转,突地绽开了笑颜,猛地一转身,拉着苏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