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人声鼎沸、深夜愈加热闹的卖场。两人一坐一站围成的方寸之地,安静无声。灯光映他眼底,如两簇小小火苗,将她心口的那堆柴火一并点燃,爆裂出声响。
但她什么也没做,回视他的目光静而柔和,将唇角弯起:“要跟我相认了?”
他固执重复:“你没回我信息。”
“一整天都在带孩子,刚下班不久。”她腮帮动着,仰头看遮住光线的人,“不坐吗?”
她的唇色淡如樱,进食时蒙着微微一层水光,倒有果冻一般的质感。
他的眼神滞在她唇角处。
丁点白色奶油,舌尖卷过便可了无痕迹,可她并未察觉,仍仰头望他,清纯含笑,明眸善睐。他想抬起的那只手,又在自我对抗中握拳,百蚁噬心,闷痒难耐,全是夏日的错!
终憶不知他翻腾的小心思,找出袋子里另一盒蛋糕,搁在一旁:“吃这个。”
隔了几秒,他在她半臂距离旁落座。
“蓝莓味只剩最后一个了,好险。”她边吃边嘀咕。毕竟某人挑嘴,蛋糕只吃蓝莓味。
“我记得,你在晚上8点后不吃甜食。”他想到的是这个。
“嗯,帮别人买的。”
他的叉子停在蓝莓蛋糕上空,将塑料盒盖上后手臂垂下,闷闷地瞥她,不说话。
终憶偏头瞧他,再看蛋糕,目光流连几回,微露遗憾道:“可是他今天好像不想吃。”
某人脸色肉眼可见地乌云转晴,抿了抿唇,低头吃起来。她将芒果和蛋糕胚吃完,奶油堆着,搭腮打量他:“认识你这么久,你也就这个爱好没有变过。”
他三两口解决,吃得干净却不显粗鲁,随后将两人的塑料盒一并塞进袋子:“胡扯,我专一得很,爱的都没变。”
扔完垃圾折返,就见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拢在他身上,在他困惑的视线里,轻轻笑道:“远哥。”
他拿起鲜奶瓶的手一顿,她凑近几分:“不对,阿远。”最后两个字,声音明显低了,像轻放在舌尖,藏着不与外人说的熟稔。
旋开瓶盖的动作如按下慢速播放键,终憶视线一偏,又溜回他面上,咬唇笑:“果然,爱脸红也没变。”
……
这家大超市地段极好,从东门而出,正是一座小公园。曲径通幽,拱桥流水,成片树林围着的暗处石凳上,影影绰绰可见相依相偎的人影。踏上石子路,往深处走,小情侣背靠漆着白色石灰水的树干,在一阵阵晚风热浪中接吻。
“有蚊子。”
“走亮的地方。”
“这里凉快。”
“我送你的防蚊手环,怎么不戴?”他黑暗中,偏头寻她的眼,“最招蚊子的就是你。”
终憶背着手,看脚下的路:“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来这个公园散步。”
两人从林间小道回到灯下长路,光晕开的四周是绕飞的夏虫,身旁不断有人超越他们,迎面而来疾步的老年人,擦肩而过夜跑的年轻人。
她的目光不再被飞虫灯火吸引,直勾勾盯着那炽热健实的裸背,四五秒后才察觉身侧某人不断咳嗽的声音。
终憶回望他,眼中写着关切,他幽幽斜看她,自鼻腔哼了声,击碎她的抽空关心。
不曾想,匀速粗重的喘息声从后上前,又一个光膀小哥夜跑路过,她再度被吸引,边瞅边问:“徐桉远,你有腹肌吗?”
这回他连哼声都没了,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铁了心不理睬她。
“我发现我喜欢有腹肌的。”终憶望着消失在尽头的背影,自顾自道。
徐桉远的铁面表情陡现一丝裂痕,垂眸飞速瞥她一眼,在她抬头看来时错开视线,别扭地回:“当然有。”
她笑,眼眸弯如月:“不过你都爱穿连体的全黑泳服,我也看不到。”
他顿住,似回忆起什么,扯唇冷笑:“要留清白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