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外卖到了。
三人展开一张小桌,盘腿坐在四个角落,矮桌空间恰能容纳三份外卖,连杯多余的水都放不下。
程凌萱迫不及待分筷子,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急吼吼开吃。
那俩人速度缓慢,耗着对方成为常态,樊知英打开食盒,鲜味立刻冲上鼻腔,袅袅白烟肉眼可见,商家每份汤粉给了五六块老鸭,肉质软烂但愿不塞牙,晶莹剔透的粉条上缀着香菜与葱花,不过路南瑶的那碗粉上面仅有几粒葱段提味。
一些饮食习惯,不去刻意挑明,对谁都好。
樊知英撕开一次性筷子,纤细的竹筷在她指尖完全不够看,反差感立即冒出头,衬得这双手越发清秀。
她挑起一根粉,卷起来咬断半根,余光瞧见路南瑶将葱花拨到一边,用汤匙慢悠悠抿了口汤。
程凌萱狼吞虎咽,热乎食物下肚整个人复苏,诚恳竖起大拇指:“好吃,我活过来了。”
樊知英两指夹起饭盒之间的小料盒,里面放了满满一小盒甜辣酱,她问路南瑶:“要吗?”
路南瑶吃不了辣,不过还是说:“一点点就好。”
程凌萱露出餍足表情:“我今晚这么辛苦,差点就猝死了,明天见到孟经理你们一定要不经意向她透露,我是一个为了公司甘愿卖命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樊知英筷子一边分鸭块上的肉,同时戳穿:“要不是有加班费和调休,不见得大家愿意留下来。”
这话极其没有人情味,不容争辩的事实容不得仁慈。
可路南瑶是例外,她的家境情况远远超出了优越这个词,兴许在别人看来,她循规蹈矩地工作不过是一场认真的过家家。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苦涩的加班夜不似那般难熬。
高楼外,群星闪耀,月亮在云层里惬意游弋,斑驳月光透过窗户降临在脚边,偶尔侧目时正好能看到漫天繁星,这座城市忽然静了下来。
做完手头工作,月头降落,万家灯火多数灭掉,徒留几盏有些冷清,办公室里不再响起清脆的键盘声,死寂给今夜忙碌画上句号。明早可以休息,这时车马消停,三人干脆将就半个晚上,省得做马路孤魂。
程凌萱赖在沙发上不想起来,樊知英侧坐在沙发上,头轻靠在靠背上,睡得并不安稳,睫毛有意无意轻颤。
她把中间的位置让出去,路南瑶垫上小毯,双手放在脑袋下,一头乌发如瀑垂落,她累了做起清梦,眉宇舒展,睡颜恬静。
樊知英鼻尖嗅到丝丝缕缕的花香,意识被唤醒,她浑浑噩噩打开瞳眸,疲倦望着像浓雾一样蔓延到她手边的黛发。
周围静得出奇,墙壁上的挂钟不休不止地晃动,清冷月辉照亮摆动的影子。她手指勾住一缕长发,指上触感无限张大,丝滑的感觉侵入皮肉,她眼眸渐凉,撤开手,烦躁难耐地轻声走到露台上。
露台残留刺鼻烟味,樊知英前倾轻靠栏杆,眼神木然点燃一支烟,夜色隐没星光,钢筋大楼戳破苍穹,麻木不仁地矗立在天地间。
高空里的风猖狂至极,片刻吞掉半截烟,樊知英在燃尽之前吸了一口,青烟灼烧着喉咙,她不可压制地咳嗽,冷风呛进肺里,也呛红双眼。
樊知英止不住干咳的冲动,右手颤抖地捂着唇,将声响堵在嗓子眼。
她的左手颤栗得更厉害,微弱火星随之抖落,没接触到冰冷地板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末了,她脱力靠着栏杆,急促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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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吞没黑夜,光亮的一天来临,樊知英先行离开公司,回家倒头就睡。
一张不算宽大的床承接她疲惫不堪的身子,樊知英半个人陷进被窝里,不管楼下嘈杂的叫卖声。
她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奔跑,推开长满铁锈的红门,环顾门内场景,腰间忽地一紧,低头一看多了条黑色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