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别走。”
溢满哭腔的请求让樊知英后背冷不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环在腰上的力越来越近,情形变得棘手。
樊知英理智几度接近崩溃,她深呼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清走腰上的炽热双臂。
她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热泪洗过的脸,路南瑶眼角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敛眉吸气但不出声。
无数个声音在心底争执,吵得樊知英头大,她思考能力卡壳几秒,左手一时糊涂捧着路南瑶发烫的侧脸。她仔细擦掉病白脸颊上的泪痕,乌眸及眼睑泪痣因路南瑶水光流转的打量鲜活几分。
路南瑶就像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白色小鸟,一直咬着牙坚持,结果忽然有了遮蔽的地方,日积月累的委屈迫不及待地压垮她的情绪,脸上的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来。
樊知英拇指摩挲着细嫩的肌肤,任由清泪从手背上划过。
她脑子里一片空荡,却依旧收了左手,只让路南瑶抱着自己。
发泄的稀碎哭声过了十多分钟才停止,路南瑶的脆弱在这期间一览无余,她眼圈红红地抬起眼,她今天没有化妆,仅是涂了防晒霜,此时面色薄如白纸。
她仅剩的力气全部用来抓住樊知英手腕,那条褪色手链毫不客气地硌着她的手心,在柔软的地方留下了痕迹。
见她哭到失了力气,樊知英眸光半昧半暗,复杂的情绪在眼里翻滚。
再次启唇却是问:“家里有感冒药吗?”
路南瑶掀开湿软睫毛,先是点头,然后语调轻软地说:“我没有生病。”
樊知英无法反驳她,侧身打开门,顺手打开房间里的灯。路南瑶住所是两室一厅,阳台视野开阔,这时能看见灰蓝夜空里稀疏的星子,冷淡的清关洒落一地,客厅里家具应有尽有,全都是冷色调的装饰。樊知英扶着人进屋,让她安心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到洗手间淋湿一块毛巾回来给路南瑶擦脸。
路南瑶半眯着眼眸,湿润的毛巾划过脸颊,她忽然开口:“阿英……”
樊知英打断她:“别和我说话。”
路南瑶被唬住,当真不再动唇。
大概两人都心知肚明,温言软语比冷言冷语的杀伤力还要大。
月亮循着轨迹在夜空中轻移,没过多久路南瑶便睡着了,她湿润的眸子合在一起,睫毛呈现出乖巧的卷翘,鼻尖上有一点红。
她持续几天没睡过安稳觉,此刻进入梦乡,身体仿佛被甜腻的棉花糖吸住,不能动弹。
樊知英把毛巾放在干净整洁的茶几上,盯着紧抓住衣角纤细柔软的手发愁,这个时候的路南瑶最执拗,很难有人犟得过她。
不过在沙发上睡一夜明早起来绝对会感冒,有前车之鉴的人如是想到,樊知英叹息一声,手掌伸到路南瑶后背下,果然压上来的力量一点也不重,她俯身捞起清瘦腿弯,把人抱进卧室。
路南瑶身子轻飘飘的,沾到软被上只陷进去几分。
以前规律运动的时间里樊知英可以毫不费力气单手支撑住路南瑶,现在手腕却隐隐发酸,歇了几秒才有所缓和。
然而即便到了床上,路南瑶还是没有松开手。
樊知英倒退半步,试图掰开细白的手指,谁料路南瑶被弄醒了,惺忪睡眼瞄过来。
“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满心斗志蓦地消失,樊知英宛如一只泄气的气球,绳子尾端就握在路南瑶手里。
路南瑶难受地轻哼,把脸埋进洁白枕头里。
樊知英束手无策,借故说要先洗漱,快步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清凉的水拍了拍面颊。
颗粒分明的水珠挂在挺翘鼻尖,樊知英与镜中自己对视,好似在指责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心软。
但路南瑶身体不舒服,她又不能像平常一样一走了之。
就算面对的是一个普通朋友,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