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知英慢慢吞吞吃完一包小饼干,奶香咸味在口腔里弥漫,情绪真正松动下来,就算不抽烟也能控制住自己了。
她低下双眼,无心追究心绪翻腾的原因。
对面雪白干净的人在认真工作,第一天上岗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又不敢轻易打扰旁人,只能轻蹙双眉埋头摸索好久。
加上椅子常年使用,有一只脚矮了一截,轻微活动就有咯吱声,路南瑶更加小心翼翼。
还是一如既往地循规蹈矩。
安安静静的,很乖。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下班时间到,大雨未歇。天空灰蒙蒙一片,下沉浓雾吞噬林立高楼,人们有点坐不住,各自收拾东西。
办公区人影越发稀少,樊知英关掉电脑,在刻意躲藏的打量下拎包起身。
一双长腿片刻迈出去很远,步子踩得不轻不重,明明动作迟缓,还有些许沉重,可几乎没有脚步声,宛如随风飘荡的游灵。
路南瑶望着樊知英高挑背影踌躇几秒,紧抿唇瓣的同时收紧手心,晶莹泪光在讨人喜欢的双眸里发亮。如果掬一捧清水到斑斓阳光下,也能看到这般美好景致,只是不具她眼底的哀伤。
眼看着樊知英进入电梯,路南瑶才追上去。
雨丝微凉,公司门前的地板湿了一大片。樊知英站在台阶上一眼望进朦胧雨景,这雨下的好大,噼里啪啦击打着路面,驱赶来往行人步伐。
她挽起袖子,撑开黑色大伞,动身走进雨中。
迎面吹上来的风贴着皮肤,樊知英冷不防起一层鸡皮疙瘩,很快,裤脚湿了半截,湿哒哒贴着小腿,极其不舒服。
雨滴百无聊赖地敲打伞面,在不休不止的白噪声中,樊知英耳朵微动,听见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偶尔吹进伞下的雨水润湿二人墨发,樊知英咬紧牙关,冷白下巴跟着移动,表情淡到似乎没有星点变化,她继续徐徐往公交站走。
暴雨倾注而下,正如汹涌而来的思绪。二人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在雨里慢行,不约而同想到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
樊知英打完网球,回寝室的路上撞到一件烂事。
几个热心肠学长推搡着给一个女孩子撑伞,女孩子也就是路南瑶上衣湿透,细白手臂护着胸前,左右躲避两下仍不能劝退别人好意。
樊知英是个闲人,但不管闲事。
她从容路过,眼波清澈如水的人抬头望了过来,根根分明的睫毛被雨水洇湿,眼眶红了,眼角滴落的液体像水也像泪。
樊知英本该接着往前,她发现在路南瑶的注视下无法移开步伐,双脚被水泥地吸住,沉重得连脚尖也不能动。
路南瑶只是单纯看着樊知英,没有开口求助,归根结底,是破例心软惹的祸事。
“过来,搭你一程。”
樊知英的嗓音很低,比接连不断掉在脚边的雨还要冷。
闻言,路南瑶埋头钻进大伞下。
不理睬他人注视,樊知英将伞柄往左手边倾斜一点,领着落魄的人往前走。
路南瑶低头整理额前碎发,声若细蚊:“对不起,我忘记带伞了。”
樊知英眼皮抬起一点,语气不见多余起伏。
“你应该先说谢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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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路边易拉罐滚到脚边,将樊知英思绪拉回现实,她停下脚步,顿了半秒,毫无预兆转过身。
尽管隔着大约五十米,路南瑶在樊知英回眸看过来的时候吓得僵在原地,然后耳尖猛然发烫,怯生生退后两步,暗暗握紧伞柄,习惯性低垂脑袋。
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又要跟,又要怕。
雨势变大,催促樊知英转身回家。
她抿了抿唇角,不出一言转进公交车站,慢慢悠悠收起伞,伞面雨水顺着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