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我,甚至不惜拿我去铺他的路!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可你的眼里却永远看着一个别人生的种!在你眼里,他便是处处都比我好、处处都比我强!只有他才配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现在呢?最后的赢家是我!——是、我!”
“你本就不适合当个君主。你会赢,是因我助你。”皇后沉痛地闭了闭眼,“但我发现,其实阿冼也不适合。他会败,是因他信你。”
始终背对着青年的皇后终于转身,目光哀伤而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阿城,非是我不重视你,只是国家需要的,是一位能成明君的太子,而你,并不适合。所以我倾力教导阿冼,希望他担起这个责任后,你能当个闲散王爷,偌大天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君者高坐明堂,手握天下至权,肩担天下之责。你可知如何成为一位明君?”她问,却不等他回答就立即朗声道,“最最基本的三条准则:一不可徇私枉法,鱼肉百姓;二不可偏听偏信,蒙蔽圣听……而这最后一条,便是‘取舍’。为君者,一生都在取和舍,‘取’是为了四海清平,‘舍’的却可能是骨中肉、心头血。
“你性格偏执好强又不知隐忍,把弱点放在了明面上任由人去利用,注定了当不成明君,甚至当不了一个无功无过的平庸之君。”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厉声训斥:“因为私心,你延误军机,不仅害死一位将成为明君的储君,还使许多本能活下去的人失了性命。此违背一条准则。
“偏信小人,错害忠良,此举又违第二条。
“而取舍……当断不断,你又缺少帝王家该有的狠辣。就像现在,太子北上亲征,为国捐躯;陛下痛失爱子,悲恸至死。你是皇族仅剩的血脉,继承皇位合情合理,却不去清除最后一个障碍。”
她悲痛地笑了笑,目光决然道:“阿城,母后今日便教你,这最后的取舍之道。”
青年闻言预感到了什么,惊恐地冲上前,但却已经晚了。
皇后用紧握在手中的金钗,毫不留情地割破了自己脆弱的喉管。
“母后!!”
最后一个障碍,铲除。
既然偏执,那就在父兄母亲的尸骨之上端坐皇位;既然多疑,那就在母子反目之前失去怀疑的对象;既然不知隐忍,那便舍了你所有的弱点。
你成不了盛世明君,那母后便助你成为乱世暴君,至少无人敢欺辱吾国。
兴武三十六年,泓武帝驾崩。德慈皇后殉情。
次日,泓辉帝继位,年号“德光”】
……
她前世从被迫嫁给明王的不受宠的相府小姐,一路走到为君王建言献策的德慈皇后。
一生不可不谓波澜壮阔:曾与挚爱花前饮酒、对月当歌,也曾遭人诬陷、千夫所指。
可若要问她最快乐、最怀念的时光,还是要数她与齐焱一起度过的那段戎马生活。
只是因为……
“因为我向往自由……”/“因为你向往自由。”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陆昭娣不知不觉中就流了满脸的泪。
是什么时候重生的呢?好像就是今天早上。
她从冰冷的黑暗中惊醒,前生种种都好似黄粱一梦般雁过无痕。她只记得自己是十六岁的陆家大小姐,今日要嫁给传闻中可怕的“阎王”冲喜。
她的内心没有惶恐,没有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欣喜与憧憬。她早早封闭了内心不去体验悲欢,这是她从记事起来便学会的生存之道。
唯一的异常,便是从坐上花轿起就从心口处不断地传来一阵阵的细密的疼痛,眼眶不断地发热发涩发酸,总是有不知因何而起的泪水想要脱离眼眶。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九郎……”
她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痛苦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