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宫女太监垂着手急行,萧元驰直接去了自己母亲的月楼,准备接她一起去麟德殿入席。
“儿臣参见母亲。”
“又犯老毛病了,殿下该唤我娘娘。”昏暗的房里没燃灯,林初月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敞开的窗子泻下一道月光,映在她身上好似瑶池仙女。
“眼下无人,母亲怕什么。”萧元驰站在她身后,轻轻的帮林初月捏着肩膀:“今日皇后娘娘生辰好生热闹,母亲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正好可以出去透透气。”
林初月自过年以来身子骨一直不好,眼下都七月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萧元驰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今天的打扮有些素净,于是站起身来,从妆匣里取出一枚金钗,这是父皇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
刚要给她戴上,林初月猛的站起身来阻止:“孩儿,如今你已二十还未有字,今日母亲为你取一个可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萧元驰伸手将她扶住,生怕林初月起的猛再头晕起来。
“周旋折旋处,惟谨不逾循。”林初月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整个身体颤抖起来,一双清亮的眼里爬满了血丝:“谨之二字是母亲对你的最后的教诲和规矩。许你表字,是望你日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牢记这两句话!”
萧元驰看着母亲灰白的脸,一股冷气从脚底蔓延直达头顶,他突然想起那个小太监的话:“是皇后……”
“萧元驰!”林初月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环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你要记住……最是无情帝王家,所有人都不能相信。所有人都是凶手,你要……当太子,做九……五至尊!绝不能让萧家的江山落在他人手里!”
“娘……”萧元驰一遍遍的回味这句话,无情?萧家……,他想问林初月这是什么意思,但怀里的人已经脸色青灰,慢慢地顺着往下滑。
“别……!快来人!来人啊!!”依着往日萧元驰可以轻松的背起林初月,可今天他总感觉自己使不上力,只能抱着她往下倒。
宴会开始了,麟德殿前放起艳丽的烟花,皇帝携皇后皇子站在檐下欣赏,大臣领着夫人子女互相笑着讨论,欢声笑语飘进月楼,此时楼里火光冲天却无人知晓。
熊熊烈火之中,萧元驰抱着脱力的林初月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怀里的人气若游丝一双眼空洞无神,萧元驰握着她的手,林初月手里还握着那枚金簪。
“娘,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可你……我求你别离开我……你离开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萧元驰泣不成声,他开口想让母亲留下,但他却知道这是林初月的解脱,她在这宠爱的牢笼里困了二十年是时候打破离开了。
内心的挣扎撕扯让萧元驰头疼欲裂,只能用尽最大的力气抱住母亲,口里不清楚的念些什么。
火势蔓延的极快,烈火中浓烟滚滚呛的人直咳嗽,林初月嗓子一阵阵发痒刺痛,咳了几声却咳出一大口血:“可怜你了咳咳……我的儿,你才……二十岁,就要经历这些……”
“下辈子……你我还做母子……,就…就在平常人家,娘…看…看不清你了……”眼前的场景恍惚起来,林初月仿佛看到了皇帝,他一身锦袍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两人年少相识,一路相知相守走过来,刚想伸手眼前的幻影突然破碎,皇后的身影踏火而来,手里捏的正是之前逼她吞下的毒药。
她恶狠狠的语气还在耳边环绕:别怪我,是皇上的意思,你和你儿子只能活一个。林初月笑了原来年少的情深在这烈火中付之一炬。
“走……好好活着……”
萧元驰不动,无数轻愁薄恨堆积心头,瓦解着他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他不知道母亲和皇后做了什么交易,决定最后保下自己。
他此刻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生气渐绝的林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