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卯时初,天色微亮,薄雾笼罩,雍京城还处于寂静之中。高处的树梢上悬挂的愿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城中已有人影走动。
一支车队进了城门,随行侍从小心翼翼地拉着一架架马车,朝白虎大街驶去。车队很长,马车上盖着黑布,只能看清黑布上大大的“冉”字。
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冉家财大气粗,这车队里想必又是送给哪家皇亲国戚的贵礼,只是今日怎么这般神秘,还盖了起来?
有不少好事的婆子跟在了车队后,想去看看这些东西会送到哪家去。
车队进了白虎大街,又往里朝清盛坊驶去,婆子们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车队中走出了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的男子,他看了一眼跟着的婆子们,没有说话。
有婆子认出他来了,惊讶地说:“这不是冉府的大管事吗?他亲自出马,今日雍京城必有大事发生!快,快,回去禀报小姐。”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快步散去了,更多人把车队围了起来。
车队驶进了清盛坊,坊里十分安静,玉楼高阁鳞次栉比,朱门风暖,王侯世家门前流水潺潺,寒冬水竟不冻。
要说雍京何处最尊贵,除了皇宫便是这清盛坊了,坊里尽是清贵世家,高门多贵邻,一步三王侯。李胜心中微叹,千年世族底蕴深厚,钟鸣鼎食仿若南国,说起来裴国公夫人就是南境之人。
他顿了顿,往裴国公府看去,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国公府前的侍人正往檐下挂着风铃。见他望去侍人行了个礼。
他收回目光,领着车队往坊里最深处走去。不少得了消息的世家女婢站在门口打量着他,旋即了然地进了门,直奔后院。
清盛坊最深处有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院,青瓦白墙,檐下挂着两只红灯笼,木门朱漆暗淡,贴着青眼獠牙的门神。
这便是裴御史为得意门生陈其峻特地劈出的院子,一座三进的院子。陈其峻与幺女陈五娘便住在此处,虽说小院简单,总归是在千金难求的清盛坊里,可见裴御史对陈其峻的提携之心。
李胜了然,看来大爷那夜喝糊涂了,闯进清盛坊是想找裴祯,结果翻进了陈家,遇见了陈五娘。
该说是天定良缘还是孽缘呢?他苦笑一声,眼见身后安静的清盛坊开始喧闹起来,一向清贵的王侯之家也禁不住看热闹呀。
云流昏昏沉沉地醒来,苏玉捧着舆盆站在帘外,见她醒来连忙放下舆盆过来服侍她起身。
今日她套了一件浅黄襦裙,外罩雪白狐裘,衬得肌肤胜雪,容颜如玉。
苏玉给她轻轻绞面,替她戴上了一对白玉耳坠。云流摸了摸发髻,走出了殿门,苏玉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穿过游廊走到了冷香殿外,殿里有几个侍女正窃窃私语,不时笑出声。
苏玉板起了脸,这群小蹄子白日里在谈论什么?
她重重地踏步,侍女们惊跳起来,看见她纷纷低下头嗫嚅着说:“嬷嬷……”
苏玉冷冷地说:“怎么?九王府这么悠闲,你们有空在这说私话?既然如此,不如把你们送回宫去!”
这些没规矩的侍女都是各宫塞进来的眼线,平日没少把府中的事传回去,今日被她逮到非得一顿好打。
侍女们缩成一团,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地等两人走过。
云流朝苏玉摇了摇头,何必跟她们计较呢?左右是各宫的眼线,就算送走还会进来第二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进了前院花厅,白鹭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说:“殿下,外头好生热闹,奴婢听说是冉家送了厚礼到陈家,冉家大爷亲自上门求娶陈家五娘,陈家闭了院门,眼下冉家大爷还在陈家门前候着呢!”
云流十分惊讶,这冉阆又犯病了?不怕五娘再把他打一顿?
白鹭不怀好意地说:“殿下,听说今日冉家大爷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