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朝廷开了口子,允许地方筹备团练,可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自己随意乱搞的。
哪怕大燕国这套统治机构近乎崩坏,可该有的规矩却依然不能少。
筹备团练,必须以规模大小为限制,向不同级别的官府报备审核,比如当阳县,想要开团练的大户不少,但是他们所谓的团练,也仅仅是操练一下强壮点的家丁,人数不多,也多不了,三百人以下,县令刘瑞一言可决。
而赵亨义则不同,他筹备团练,张嘴就是三千人的编制,惊的刘县令好言相劝,最后这才订下了一千人的规模,就这样,也需要江陵府尹张启成亲自审核通过才成。
刘瑞在接到自己师兄张启成的密信回复之后,在当阳县所能管辖的框架里,对赵亨义筹备团练的事情一路绿灯。
刘瑞虽然提起自家的师兄,张口闭口都是那老贼如何,可心底也是清楚的,在为官一途上,师兄能甩自己十八条街!
这等牵扯颇广的事情,虽然是朝廷明发天下的旨意,可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模样,他看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这种时候,还是听从会做官的张启成的建议比较安稳。
刘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认为这世间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
经历了营救座师于庆之失败,和小师妹困于京师惶惶不可终日之后,刘瑞已经对大燕国这个狗日的世道有了十分深刻和直观的认识。
座师不明不白的死于牢狱之中,到现在甚至于庆之牵扯的案子都没个正式的说法,反倒是自己小师妹依然不敢一真实身份露面,要说这刘县令对朝廷,对当今官家没有怨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想要继续在这个体系里厮混,就得守这个体系的规矩,同流合污什么的,都是说给小孩子听的,真正想要安稳的厮混下去,就必须主动把水搞的更浑才行!
刘瑞之所以劝阻赵亨义控制团练人数,是因为一千人这个规模,则是江陵府尹能够审核批准的最高上限。
若是人数再多些,张启成这位新任府尹也无法做主,一旦惊动了上层,必然会招惹来各种麻烦,甚至会让赵亨义自己陷入困境。
“刘大人果真是我的良师诤友!”
如今赵亨义不再遮掩自己苍梧县男的爵位,和刘瑞平起平坐绰绰有余,“若非刘大人您如此关照,我怕是要在无意之中犯了忌讳。”
这话并不夸张,朝廷一边开团练,一边限制团练的规模,说白了,让大家伙搞团练是为了让地方上自保,并不是让你们聚集人马造反!
“爵爷谬赞了。”
刘瑞脸上却满是疲惫,“唉,国事艰难,当真让人难做啊,这团练一开,今后地方上必然会多有争斗发生,说是团练,还不是大户们给家丁发些刀枪,吓唬欺辱普通百姓时有些用处?
莫说蛮人骑兵到了,便是面对普通的山贼土匪,怕是都不堪一击啊!”
刘瑞这可不是有意当着和尚骂秃子,而是真的有感而发。
在他的意识中,赵亨义筹备的团练和那些大户们武装自家家丁的行为是不同的。
这位赵爵爷,那是真真正正的要筹备团练!
榆树湾的护卫队如何精悍,刘瑞可是心知肚明,之所以当着赵亨义的面主动提起这等类似妄议朝廷旨意的话题,一是确实心中郁闷,想要和人吐槽一番,二则是,表明了把赵亨义当做真正的自己人,连这等犯忌讳的话,都可以畅所欲言!
说白了,还是刚刚赵爵爷来时,其夫人带人送去后宅的那面半人高的银镜吓到了刘瑞刘县令。
巴掌大小的一面圆银镜市面上售价都要纹银十两,刘瑞若不是爱煞了小师妹,万万不会知道这等奢靡之物的价格的……
他一个县令,购买一面巴掌大小的银镜都觉得肉疼,如今这位赵爵爷一出手,就送来了世面上压根没听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