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她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有她在身边的话,多少还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不然面具戴久了,几乎都快以为那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家光忍不住这样想。
“将军大人还有我在。”樱子温柔却坚定地回应,“还有春日局大人、正胜和信纲在,我们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所以将军大人你,并非只有孤身一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只有你独自面对,就像在这个时候,还有我在你身边。”
“虽然现在的我只能呆在这大奥里,不能像以前一样可以随时陪在将军大人身边。但只要你回到大奥,我永远都在这里等候着、永远不会离开。”
在这个凄清哀婉的夜晚,家光在樱子的部屋逗留了很长时间。
待情绪慢慢平复以后,他便和她道别,在离开大奥后,家光又恢复到那个临危不乱的将军,继续主导并跟进秀忠后事的打理事宜。
蛰居在甲斐府中城的忠长收到秀忠病逝的讣告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一月二十六日了。
这对忠长不吝是当头一记重棒,迎面打碎他的所有希望与念想,宣告了他穷途末路的到来。
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呆呆地捧着讣告,眼泪大颗大颗地自眼眶中滑落,甚至滴在纸张上。
忠长嘴唇微启,在这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到的房间里,他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于是他只好无言地抽泣着。
由于担心会被人听见,他拼命低下头、尽量不发出明显声音,握着讣告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自己胸膛。
少年时代的忠长春风得意,有母亲阿江与的偏爱、又得到父亲秀忠的疼惜,一心想要击垮兄长家光,以便从兄长手中夺过三代将军继承人之位。
这一路对决下来,到了今天两人的兄弟情已是荡然无存。
漫漫岁月转瞬即逝。
弹指间,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二公子成了大名、又沦落为被软禁的战败者,想到自己起伏跌宕的人生,忠长泪水便不听使唤地持续涌出。
命运何其复杂、人生何其讽刺,在陷害与嘲讽家光时,他从未曾想过有天自己居然会裁在家光手中,并且再也无力翻身!
那么,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又当如何呢?!忠长茫然地放任脸上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他看不到前方的路,也找寻不到足以解开这个迷惑的答桉。
当忠长陷入绝望的深渊时,另一端远在江户城的家光持续忙得不可开交。
需要处理的政事叠积了一大堆,让家光连痛苦与埋怨的时间也没有。
曾经在陷害与反击里循环反复的兄弟俩,彼此的人生已经拉开了悬殊的距离与反差,但对跌于谷底的忠长来说,他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论家光或春日局,都不准备就此忽略掉这场持续多年的对决,对他们来说忠长的落败,还不是这场持续多年对决的句点。
而忠长,却连最基本的反抗力量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