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各自端坐在议事堂下座左右侧的两大阵营,可谓一并屏息静待着秀忠表态,坐在他身边的阿江与内心更是波澜起伏。
“此次将大家召集至此,就是为了平息对竹千代用明国语言唱歌的疑虑。”
“如今迷惑已经解开,想必提出谏言之人也不再有困扰,也是时候对这一事件进行裁断了。”
仅从秀忠的话语及表情,阿江与就能猜出这起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她当然不会坐视竹千代就这样安然逃过一劫。
“不,将军大人,迷惑还没有解开。对竹千代身份感到迷惑的人,现在也依然觉得困扰。”
“御台……”秀忠皱了皱眉头,“在此等庄严场合,还请你慎言。”
“将军大人,正是因为在这等庄严场合,才不能对最重要的议题敷衍而过!”
“竹千代用的哪种语言、唱的哪首异国歌曲均是小事,他是否被夺舍才是关键!”
阿江与这番高喊,等同在议事堂将这起针对竹千代的围剿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她这一举动,非但显露出国松丸与同席三名幕臣的狰狞之心,同时更让阿福为之震惊不已。
然而震荡过后,阿福随即被更强烈的愤怒所淹没。
就如过往经历过的任何险境一样,她毫不犹豫就径直护着竹千代,当众厉声驳斥了阿江与。
“御台大人,你晓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这些话一旦传出去,必定将会动摇幕府根基!莫非你是嫌这太平盛世来得太早?”
“大胆!区区一介少主乳母,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阿江与强势大喝,将手中桧扇指向阿福,“如果让一个被夺舍的冒牌少主继承天下,那才会动摇幕府根基!”
没料到阿江与这般贸然与冲动的秀忠,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如何为这股已呈白热化的争端圆场。
他不可能就此对阿江与的失言进行处罚,也无法在未获得家康的意见下,对长子作任何处置。
即使在信奉鬼神的这个时代,对幕府三代继承人以被夺舍为由进行废黜,仍被视为不可思议的荒唐理由,断然难被天下信服、更遑论会被家康接受。
进退两难之际,秀忠留意到竹千代望向阿江与的冰冷眼神、还有他那面无表情的反应,秀忠的心突然为此陷入阵阵刺痛。
极擅于洞察人心与观测世情的秀忠,就此意识到自己这名长子,从此对母亲与弟弟都将是彻底死心,无论这起事件结果如何,竹千代定会将他们视之为宿敌。
生在将军之家,最荒谬无奈的事,就是兄弟相残、母子决裂。
这些秀忠最担心、也最害怕遭遇的情况,却于今天血淋淋地在他眼前上演。
此刻的议事堂,男子们都由于各自对事态的衡量与斟酌,而一致暂时性地选择了沉默,但女人们却是针锋相对地展开了激战。
“没错,我确实只是一介乳母。但我这乳母却是受了大御所大人之命前来,在过去十二年里均是兢兢业业地照料着少主,故而我断是看不得他受到这恶意陷害!”
“陷害?光是这句话我便可将你治罪!我乃堂堂将军家的御台所,一言一行均出于为家业考量,你竟敢污蔑我陷害竹千代?!”
“御台大人或许已经忘了,可我阿福却丝毫不敢忘记:少主也是堂堂德川家继承人、承袭的更是大御所大人所曾用过的乳名!”
阿福在这一刻,完全抛开了所有关于身份、尊卑、权势、地位及法度的顾虑,只管循着本能一心一意地加以反击,势必要令阿江与声誊尽毁!
“在毫无任何证剧的情况下,仅凭一首明国歌曲,御台大人居然污蔑少主被夺舍!你可知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你现在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明白!”
阿江与怒火中烧,竟将手中桧扇向阿福掷了过去,这桧扇瞬间便进阶为速度迅勐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