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将军猜忌?”
家康双目圆睁,脸色越发深沉,彷似在掂量着此话的轻重,可忠辉却看不出他内心所思所想。
“将军身边的近臣都在猜忌孩儿,劝将军务必要警戒我,这些话语甚至都陆续传到我耳里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在至关重要的战场上迟到,反倒还是替将军着想的体贴和细心了?”
“孩儿倒不敢这么狂妄自大。只是若孩儿一心突进,只怕又被将军近侍参奏为刻意抢功,就怕影响了兄弟和睦。”
“混帐东西!”家康忽地勃然大怒,拿着折肩使劲敲打着右腿数次,“你怎地没顾虑到,此番迟到会导致旁人认为你一心等将军战死沙场、好取而代之?!”
这句话听在忠辉与政宗耳里,均是石破天惊的一道晴天霹雳。
政宗甚至要调动毕生修为,才能保持临危不乱的澹定以对,然而他内心早陷入波涛汹涌了。
自从丰臣秀吉、前田利家这些战国骄子纷纷去世以后,留存在世间的枭雄就只剩政宗能勉强与家康对抗了。
无论是家康或政宗,都在用内心的天秤来权衡这一点。
尤其在丰臣家全灭以后,两者间的平衡就更为微妙,彷佛随时都可能由于一个失衡而被打破。
眼前的形势,表象上看是家康只是在斥责自己那延误战机、骄纵无礼的六子。
但实际上,政宗明白这根本是在杀机儆猴、家康实际上是籍着训斥忠辉在敲打他。
既然意识到这点,这只老谋深算的独眼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介入到这场父子的交谈里。
“大御所大人,请恕我无礼。忠辉大人其实是采纳了我的建言,因此才选择按兵不动。”
“当时我顾虑到长幼有序、加之政事复杂,因此才劝忠辉大人静观战况发展。若大御所大人有心追究,还请尽情责罚我吧!”
竹千代将目光移向政宗。
这只独眼龙终于入瓮了,这正是竹千代所想达到的效果:让家康觉得忠辉与政宗已经形成利益共同体、认为忠辉的存在终会助长政宗夺取天下的野心。
竹千切知道——
一旦家康确定忠辉的存在,将会威胁到他耗尽毕生心血创建的幕府、影响到德川家的世代传承,那么即使是身为六子的忠辉,家康也会忍痛就此割舍掉。
这是身为天下人所必须作出的牺牲与承担,没有人比竹千代更了解家康在这方面的果断决绝。
果然,政宗这一表态反而更笃定了家康的判断,他将折扇重重砸向扶几,发出虎啸般的大吼。
“住口!我在管教自己的儿子,教他长幼有序、尊卑有度,这不是政宗大人可以介入的事!”
政宗暗暗吃了一惊。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家康如此疾言厉色地喝斥,却也让他再次切身感受到了,这位74岁天下人彪悍威严依旧的气场!
家康在瞬间怒发冲冠的爆发力,充分彰显着足以压倒、甚至摧毁一切的霸气与睥睨,让政宗也不得不有所退让地缄默了下来。
“都怪我忙于政务与战事,没怎么管教好自己儿子,此番当真让政宗大人见笑了。”
观察到政宗有所退缩,家康顷刻又缓下表情与语气,给政宗留了充分的脸面与尊严。
这在威慑与安抚间切换自如的本事,让在一旁跪坐的竹千代看得叹为观止,眼神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仰慕与敬重的神色。
他在不动声色地学习家康的驭人术、以及处理政事的手段与技巧。
竹千代非但对每个细节与举动,都看得格外用心仔细,更在心里暗自模拟想象着操作了一番。
“大御所大人谦虚了,你的每个儿子均是人中龙凤、独当一面,上总介忠辉大人亦是如此。”
“政宗大人,无论忠辉以前有过什么功劳,都抵不过他这次在夏战里的轻怠、疏忽职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