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修齐回来之时,大老爷已经洗漱完,用了晚膳,正在屋子里看书。
“老爷。”
“怎么样了?”大老爷放下手中没看几页的书道。
“那些人是从安庆县逃难过来的,听他们说,安庆县只要遇上连续暴雨,必然会受灾,而像最近这些日子,这么长时间的暴雨连绵,已经是几十年未曾有过了,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直到第三日,大雨彻底冲垮了堤坝,他们这才惊觉糟了。”
“但此时要走已经有些迟了,冲下来的洪水,很快将房屋田地全都淹没,而他们只来得及随身收拾几套衣物还有干粮,又将不多的银子铜板带在手中就出发了。”
“只是这一路以来,灾民越来越多,粮价越来越高,不过几日时间,他们手上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还好现如今是夏季,所以他们将带着的衣服当了,去换了粮食吃,只不过到了今天,已经是山穷水尽,这才拦住了咱们的马车。”
“至于何故人少,那人说,他不想北上去与那些难民抢粮,虽然水往低处流,南下的危险要大很多,但同样的,那些流民大多只会往北走,不会往南,所以他们只要能够活着走到这边,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要大的多。”修齐说完之后看着大老爷,不再说话。
大老爷悠悠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想起如今的朝堂,又想起受灾的百姓,这样的世道,还能安生多久?
“这人倒是有些胆识,只是他们如今已是没了余钱和余粮,有打算如何生存下去?”大老爷放下手,端起杯子,摩擦着杯沿问。
修齐闻言顿了顿,眼神中有些于心不忍的怜悯,“那人说自己已经找了份工,明日便要去上工了。”
“哦?”大老爷挑了挑眉。
“是替人去服徭役。”修齐声音有些沉重。
没有水患之时,服徭役都是个辛苦劳累的重活,如今各处水库江河水位都在上涨,有些甚至已经莫过河岸,这个时候去服徭役,那就相当于是去搏命。
大老爷闻言也忍不住沉默。
他当然知道在下面服徭役有人会以钱买通管理服徭役人员的管事,之后找人替代自己去服役。
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家中有些银钱的,都不会愿意取服徭役。
想必会去的,大多都是些贫苦人家的。
大老爷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临街,打开一些便能看到外面的街道。
雨丝透过窗户的缝隙飘洒进来,很快,窗沿上,以及窗户边的地上,就是湿淋淋一片。
而站在窗户不远的大老爷,身上也被雨水溅湿。
这朦胧的大雨,视线向远处看去,似乎有一层云雾笼罩在整座府城。
路上偶有路过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脚步急促。
这个天气,油纸伞并不顶用,大多人身上都穿着蓑衣。
而大老爷此时的视线,落在正在屋檐下躲雨的一个老爷子身上。
看着约莫六十来岁了,即便离得有些远,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脸上的沟壑纵横,以及手上皱起的皮肤。
老人挑着扁担,两头是两个箩筐,框里也不知装了些什么,用黑色的油布盖着。
那老人应是乡下进城来售卖东西的,但这样的天气,就算是香饽饽,也难以出售。
老人脸上闪过一抹忧愁,蹲坐在墙角处,那房檐并不多宽,有雨水扑簌簌的落在他身上的蓑衣上,老者像是感觉不到一半。
只是望着这天,满脸的愁苦。
“老爷,屋外雨有些大,您一会别着凉了。”修齐见老爷看了好一会,还不关上窗户,忍不住提醒。
“修齐,你下去看看,那位大爷卖的是什么,要是东西咱们用的上,你便买下吧。”大老爷没有理他的劝诫,反而道。
修齐走到窗前顺着老爷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