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下来卖货的?”
“卖货的为什么不吆喝?”
“咦,我瞅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
“诶,像不像小宇媳妇?”
众人一拍大腿:
“可不是吗,那就是小宇媳妇呀,听人说她在西埠集上摆摊照相,就是驮着两个筐子!”
在大家议论之时,程雪飞刚好骑车经过这里。
有人吆喝:
“小宇媳妇,你怎么来了?”
程雪飞在车上听到有人喊“小宇媳妇”,就知道是喊她。
婚都离了,但在老百姓心里,她似乎永远是“小宇媳妇”。
程雪飞无奈,下了自行车,把围巾往下拉拉,露出脸来,招呼道:
“都在这晒太阳呢?”
一时间,蹲着的,坐着的,歪着的,站着的,全都涌上来,把程雪飞团团围在中间。
“听说你到处做生意,怎么也不到俺们河西村来转转?”
“是啊,其他村子你都去,怎么唯独不到这里来?”
“怕我们花不起钱是不是?”
程雪飞笑笑:
“没有没有,实在是河西村离我家太远了。”
有人问:
“你是来找小宇的吗?”
“不是,我来找家玉的爷爷,顺便,我想来问问,把我的户口给迁走。”
其他人又七嘴八舌问长问短,
程雪飞推着车子往前闯:
“天不早了,我赶紧把事办完了好回家,各位,咱们改天有时间再唠!”
程雪飞推着车子拐进姜山家的巷子。
一进那道巷子,深埋在内心的情愫又被触动了。
这不是她的情感,应该是这具身体残存的知觉。
这具身体在这生活了五年。
五年里,一定有许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程雪飞没有多想,推着车子来到姜山家那座旧房子前。
姜山家的老房子十分破旧,只有三间堂屋,边上有一小间灶房。
站在巷子里,一眼就能望见堂屋大门。
姜山挑了水,在一只木盆里洗衣服。
说起来,这姜山真是个苦命人。
姜家其实是外来户。
当年姜山的妈妈带着姜山兄妹两个讨饭来到这,在河西村边角上的小树林里简单搭了个窝棚住下。
当时姜山才只有几岁,刚刚记事。
河西村的人见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就主动施舍些吃的穿的,勉强不让他们母子三个饿死。
人家问姜山的母亲是哪里人,姜母却说不清楚,只说自己男人去打仗了,一去就音信全无。
小鬼子杀进村,全村人都跑了,她也带着孩子离开家乡。
一路颠沛流离,走到哪是
哪。
走了半年,来到这里。
在那个年代,因为战乱和饥荒而背井离乡的比比皆是,姜母一家人的遭遇不是个例。
河西村的人听了他们母子的事迹,主动帮他们在村里找块空地,勉强盖了一间像样的茅草屋。
就这样,姜家就算在这里安家落户。
姜山长大后,亲自动手,把那一间茅草屋渐渐扩充到三间。
后来,老母亲过世,留下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姜山因为踏实肯干,精通木匠、泥瓦匠的活计,被当年下乡的一支工程队看上,招为工程队的正式工人,他们的家境才逐渐变好。
家里光景变好之后,姜山先把妹妹姜兰嫁给同村一户郭姓人家,后来才给自己娶妻。
娶妻后生下姜鸿宇兄妹两个。
姜鸿宇还有个妹妹,叫姜萍。
姜鸿宇疯了以后,姜山让姜萍顶了自己的班,自己回家照顾儿子。
现在姜萍成了工程队的正式工,因为工程队的人事调动,现在住在隔壁县,很久才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