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落雪了吗?”那声音仿佛极远,又极近。
帐中再次有了动静,碧罗轻声低询:“夫人可是醒了?”
两名宫女将帐子分开,挂于玉钩上。管维还有些迷糊,眼眸似闭非闭,青丝如瀑,委于枕畔,她拥被坐起,被褥下的寝衣已经不成样子了。
想起昨夜王寂来过,她迟疑道:“陛下走了吗?”
碧罗回道:“陛下在殿外练剑呢?吩咐婢子不要打搅夫人。”说着,欲去扶管维起身。
管维道:“穿那套淡青色的直裾吧。”她不喜艳色,既然王寂发了话,她也就改了,不去勉强自己。
等里外裙赏都拿来后,管维这才从帐中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这件直裾。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素淡的面容,“还是梳垂髻,发髻往上一些,用丝带扎上即可。”
李宣侍于殿外,心里琢磨着,已是比往日早起一个时辰练武,依平日也该收剑了,但剑锋仍未止息,甚至愈演愈烈,往日走灵巧飘逸之势,今日却是大开大合的行刚猛狂烈之招,联想到昨个夜里殿内也未传水,陛下的剑看来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良久,似发泄已足,重回飘逸灵动。
管维理好妆,见殿内奴婢各司其职,忙忙碌碌,或撑窗,或灭灯,好像只得她一个闲人。
碧罗给谨娘递了一个眼色,谨娘会意,道:“夫人,要不去去殿外走走?”
管维明了谨娘言下之意,不过也没有反对。
主仆三人立于阶上,将雪地上那道翻腾纵跃的身影尽收眼底。谨娘看得兴致勃勃,还去跟管维耳语,碧罗偷偷地注意着管维的神情。
她虽是王寂跟前大宫女,却没见过几次君王练剑,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内殿当值,外面跟着的从来都是中常侍李宣。
谨娘以前也不是管维的贴身侍婢,后因救过管维,才被提到女郎跟前。是以,两人均是第一次见此景。
身处深宫,她的思绪却已飘远,似是回到当年的湖边草堂。新婚那月,王寂练剑日日不缀,比如今凌厉酷烈很多,以致收放不能自如,偶尔还会弄伤自身。管维不懂剑意,也知其剑如人,当心中苦痛憋闷愤懑不能宣泄,就会从手中之剑挥透而出。
少时,剑锋终于止息,他随手将宝剑扔给李宣,见管维立于殿外瞧他,疾步迈上台阶,眸色微亮,道:“你起了,昨夜睡得可好?”
管维面色微红,应了一声是。
小黄门端着布巾递给陛下,李宣面露微笑的瞧他一眼,内心骂一句蠢才。
王寂果然未接,径直走向管维,所幸那小黄门还没有糊涂透顶,愣了一下遂跟着陛下移步。
他跟以前一样满头大汗的走向自己,又看着已然递到她跟前的漆盘,管维只得认命地拿起布巾,去拭他额头脖颈上的汗水,布巾再往下,襟口大敞的胸膛,迟疑了一下,再去拭。
王寂按住她的手背,将柔荑拢于掌心,笑道,“我自己来。”
管维轻吁一口气,将布巾放回托盘中,王寂拿起另一块随意擦拭了几下,揽着管维进了内殿。
李宣笑眯眯的打量了几眼小黄门,慈爱的摸摸他的头,这脑瓜子不错,有出息。
二人刚用完早膳,就听到长公主觐见。
长公主王蓉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量,眉毛生得英气,脚步生风,看着很是爽朗。
“姐姐来得好早啊。”王寂满面笑容,五个兄弟姊妹,大兄被顺天王所害,次兄早夭,小妹失散,音讯全无,仅剩他与王蓉。
王蓉揶揄道:“看来是姐姐打扰到陛下了。”
“长公主。”管维含笑向一礼。
“阿维别唤公主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姐姐。”王蓉佯嗔,怜惜的看着管维,叹道,“阿维受苦了。”
管维摇头,道:“家里也不缺什么,并未觉得苦。”
轻拍她的手背,笑着睨王寂一眼,嘲道,“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