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额,纵是想不喝也不敢了:“端进来吧。”
玉藻进去将药碗递过去,想起李秀的那些话,以为女子哪里伤了:“大爷怎么突然抓药,大奶奶哪里不舒服吗?”
话是无错的,但却让人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宝因垂眸盯着有些黑黄的汤药,郗氏和李秀的话也一个劲的钻进脑子里,这药经过舌头喉咙时,又变得苦涩了几分。
玉藻不知女子在想这些,转而问道:“福梅院没发生什么事吧?”
等人走后,她才反应过来李秀那番话颇为怪异,她在府中十几年与大奶奶去福梅院又有何干系。
宝因笑着摇头:“太太让我管家。”
“那李婶子?”
玉藻不信李秀还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跑来微明院,府里以前没个掌事的女主人,她能狐假虎威,现在有了,她又要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上去,心里不恨才怪。
因下过一场大雨,雨水的那种酸臭味似有似无。
宝因舀了勺香粉进博山炉:“太太要她帮衬我。”
玉藻这下恍然大悟,忍不住讥笑道:“怪不得她那样呢。”
-
裴爽身为司法参事,深知自己早犯了律法,故对林业绥笞自己并无异议,这些世族可以不尊律法,但他绝不会侮辱自己所学,可在听到男子那句“笞其母”,本委靡不振、站无站相的他瞬间清醒。
他立即铿锵有力的质问:“下官犯法,我母亲有何罪?”
“生子不教。”
林业绥一字一句的出口,犹如石头压在身上。
裴爽霎时怒上心头,经由面容而显现,冲冠眦裂:“林业史凭何说出此话侮辱我母亲。”
他七岁丧父,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忠孝仁义礼义信都是母亲一字一字所教,为官理当正直,为大官,则利万民,为小官,则利近身之民。
“令尊教你领万民所纳的奉秩,不办万民的事。”林业绥语气平缓,冷静的看着裴爽的愤怒,出口诘问,“此乃侮辱?”
裴爽怒瞪的双眼顿时没了气焰,是他让母亲蒙辱了。
-
早先还式微的日头渐渐厉害起来,照在湿了的地面上,看起来波光粼粼,宝因闲来无事,预备喊着玉藻一起把从谢府带来的书箱拿出来晒晒。
话还未出口,玉藻已经急匆匆的掀帘进屋:“府里的三娘子来了。”
宝因记得李秀说过,三娘子是周姨娘所生的,闺名林妙意,一向就不爱出来,从小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也就是躲不开的家宴才能见到几面,郗氏还为此大动过肝火,可她依旧我行我素,于是府里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不再管她了。
怎么会来她这里?
既然来了,便不能怠慢,宝因忙开口:“快请进来吧。”
玉藻也转身帮门外的主仆打起帘子,宝因关上书箱,起身去外间,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低着脑袋的女子,身量与玉藻差不多,发髻上的珠钗极为朴素,所穿的衣服纹样也是前几年的。
林妙意常年不见人,一下就发觉有人出来,抬头行尊长礼,声音无力的喊了声:“嫂嫂。”
宝因先应了声,然后笑开:“我在屋里正闲无聊呢,三妹妹就来了。”
站在林妙意身边的仆妇见自己娘子又不说话了,赶紧替她接话:“大奶奶不嫌我们叨扰就好。”
“怎会呢?”宝因的视线微移,瞧着这个仆妇所穿的,面容也比其他的婆子要好,大概就是林妙意的那位乳母周妈妈,主仆二人经常是形影不离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宝因邀二人坐下,又命人去端来几碟糕点和果子。
起初也只是聊了些家常,例如周妈妈是西北敦煌郡而来的,宝因就听她讲些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而林妙意始终都低着头,东西也不拿来吃,宝因察觉后,笑着让她吃,一家人不必害羞,她便说自己早食吃得很饱。